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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苍穹之烬 终曲(1/3)

白帝十九年七月三十日，空桑对冰族的战争彻底结束。

带领空桑扭转战局、取得胜利的元帅白墨宸率领大军班师回朝，于加蓝白塔顶上的紫宸殿接受了白族悦意女帝的禅让，正式即位为空桑新帝君。

女帝退位，携夫君慕容逸回叶城，为镇国公夫人，受封赏无数。

而其余六部藩王虽然心怀不满，却畏惧白帅的兵权不敢出言，只能保持缄默，各怀心思。

或许是为了给刚经历过战争的空桑百姓带来一些喜庆，扫去阴影，加蓝帝都在新帝君登基时，举行了盛大的继位仪式。

仪式定在了十月十五日，海皇祭的日子。

本来就是盛大的节日，又遇上了新帝君登基这样的大事，整个帝都的喜庆热闹更是十倍于往日。

处处张灯结彩，宝马雕车香满路，街上满是出来看灯游玩的人，红男绿女，双双对对，嬉笑声不绝于耳。

&ldquo怎么一夜之间路边的树上都开出花来了？&rdquo一个少女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左顾右盼，看花了眼睛，&ldquo这都是什么花？我在南迦密林都从来没见过！&rdquo &ldquo傻瓜，那不是真的花。

&rdquo旁边的一个青年男子回答，风帽下露出一缕深蓝色的长发，微笑着，&ldquo这些都是叶城的珠宝匠们用各种玉石一瓣一瓣雕刻出来的，花蕊里点缀着宝石，用珠光一映，就像是真的一样。

&rdquo &ldquo哇，真的，是用金丝穿起来的！&rdquo少女凑过去看了一眼，伸出手指拨了一拨，花蕊颤巍巍地摇动，&ldquo太美啦，每一片花瓣好像都会动！&rdquo &ldquo喂，快滚开！这些东西只许看，不许碰！&rdquo旁边有巡逻看护的人一个箭步走过来，粗鲁地打开了她的手，大声呵斥，&ldquo这是流光玉雕的，弄坏了一个花瓣你们都赔不起！&rdquo 赔不起？琉璃吐了吐舌头，本来想反唇相讥，最后居然还是忍了，只是狠狠白了那个人一眼，拉着溯光转身就走。

&ldquo你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啊。

&rdquo溯光忍不住感叹。

&ldquo哼，何必和这些凡人一般见识！&rdquo琉璃撇了撇嘴，却抬起手，掂量着手里的一个荷包，&ldquo让他破点财也就算了。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溯光不由得失笑，想起在大漠上第一次相遇&mdash&mdash在那个时候，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曾经试图偷过自己的辟天，差点被他下手打成重伤。

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世事无常，宛如梦幻。

然而，琉璃却不知道那一瞬他心里转过了什么样的感慨，只是看着眼前盛大华美的景象，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喃喃道：&ldquo我在天上被关了那么久禁闭，难得才回到地面上来，干吗为了一些小事坏了心情？何况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云荒去海国啦。

对了&mdash&mdash&rdquo 她回过头，重新打量了他一下，&ldquo你&hellip&hellip真的是海国的皇太子？&rdquo &ldquo是，&rdquo溯光微笑点头，语气却低沉，&ldquo不过，我不想回去继承海国的王位。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琉璃诧异。

&ldquo作为海皇的继承人，我本来应该守护龙冢，但我却撇下了自己的责任，擅自远游云荒。

&rdquo溯光摇了摇头，&ldquo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海国皇太子，所以，应该让更适合的人来继承这个王位&mdash&mdash比如我弟弟溯源。

&rdquo &ldquo说的也是。

你看你关心云荒比海国还多，&rdquo琉璃撇了撇嘴，语气并无太多挂怀，&ldquo其实王位真的没什么好，你看我在云浮城里当翼族的王，当得实在是太无趣了&mdash&mdash你不想当就不当吧，也挺好。

&rdquo 溯光看着这个少女，想知道她这番话是不是为了安慰自己。

然而她眼里的神色坦然轻松，对那样重要的得失居然毫不挂怀&mdash&mdash或许，这些在九天上飞翔的种族，心灵和身体是一样轻盈无挂碍的吧？ 他笑了起来，带着她在锦绣灿烂的帝都穿行，享受着这一刻人世的繁华。

&ldquo哎呀，你看，放烟火了！开始放烟火了！&rdquo忽然间她停住了脚步，拉住他的袖子指着天上某一处叫了起来&mdash&mdash她手指指着珈蓝白塔。

围绕着塔基，皇宫里正在放御制的烟火。

这种皇家特制的烟火一年也才放一次，比民间烟火富丽堂皇许多。

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一簇簇的烟火从夜空里升起，在头顶散开，笼罩整个帝都。

&ldquo看啊&hellip&hellip那是星星的碎屑！&rdquo琉璃看着落下来的烟火，六种颜色的灰烬从天而落，如同宝石一样撒向大地，令她不由得惊喜万分，&ldquo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放&lsquo六星邀月&rsquo，如果能找到一枚金币就好了！&rdquo 她在万人之中抬头仰望，眼里映着明灭璀璨的烟火，清澈如水。

月亮很圆，却在很远的地方&mdash&mdash远到她无法抵达。

月下，那些在半空中散开又落下的烟火纷纷扬扬，如同一场巨大的流星雨，将整个帝都里抬头仰望的人群笼罩。

那一刻，琉璃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

溯光皱了皱眉头，&ldquo怎么，忽然不开心？&rdquo &ldquo这些落下来的烟火，是不是很像通天木上的&lsquo仲夏之雪&rsquo？&rdquo琉璃黯然，将视线从烟火上转开&mdash&mdash烟火年年都会有，然而故乡已毁，密林之中的&ldquo仲夏之雪&rdquo已成绝响，无论多少载也无法重现。

那一刻，溯光的眼神也微微一黯，只觉得心口有细微的刺痛。

&ldquo我的故乡有一种花，开在云端，凋落在风里，一生永不落地。

&rdquo北越郡那场大雪之后，紫烟曾经慵懒的梳头，第一次对他提起这个名字，&ldquo短暂的就像是仲夏的雪一样&hellip&hellip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它，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rdquo 是做了一场梦吗？ 他还记得一百年前和她相遇的刹那，还记得那片密林里发生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还记得那些纷扬如雪而落的细小白色花朵&hellip&hellip然而，那个随着明珠的碎裂而翩然离开他的影子，却已然如同幻梦般消失在轮回里。

&ldquo百炼钢尚有片片粉碎之时，回忆也当有终结之日。

&rdquo黯月之下，那个消逝的影子对他说，&ldquo我将去往新的轮回，把你忘记&mdash&mdash也请你把我忘记。

&rdquo 紫烟&hellip&hellip紫烟，我永远不会把你忘记。

但是，我会如你所说，继续往前走下去，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ldquo走，我们去买点东西，&rdquo耳边传来琉璃的声音，毕竟开朗年轻，黯然的神色只持续了片刻便一扫而空，挽着他的手往前走去，&ldquo快看，那边有一排摊子！&rdquo 溯光微微苦笑，顺从地被她拉着往前走去。

自从迦楼罗金翅鸟坠毁于九天之后，他先跟着琉璃回了一趟帕孟高原上的铜宫，见到了如今卡洛蒙家族的临时当家人翡丽长公主&mdash&mdash琉璃把父亲和母亲在南迦密林的死讯告诉了姑姑，却隐瞒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也隐瞒了溯光的身份。

当她和养育自己的族人告别之后，便一身轻松的准备和他浪迹天涯。

&ldquo哎呀，你来看！&rdquo琉璃在一个摊子前停下，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小东西&mdash&mdash有东泽出产的织品刺绣、西荒的奶酪糕点也有来自于中州的精美陶瓷。

她眼睛放光，每一样都拿起来不肯放下，到最后挑了满满一大包，然后为了一两个铜子的差价和小贩磨了半个时辰。

溯光在旁边看着，没有催促她，眼神安静而宽容。

当琉璃心满意足地拦腰砍了一半价格，买下了一大包东西时，眼睛一转，忽然又皱起了眉头，转过头问：&ldquo你说，我去海国，该带什么东西去见你父皇呢？&mdash&mdash这些小东西我打算用来送你的一些普通朋友，可不能送尊贵的海皇大人。

&rdquo 溯光不由得愕然，&ldquo原来你是为了我买的这些？&rdquo &ldquo是啊，我还从没见过你的族人呢&hellip&hellip心里好紧张。

&rdquo琉璃脸红了一下，有些忐忑地盯着自己的脚尖，&ldquo万一&hellip&hellip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你们鲛人都是海里来的，会觉得我们翼族是异类吗？他们&hellip&hellip他们会不会反对？&rdquo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微笑，&ldquo如果父皇反对，你准备怎么办？&rdquo &ldquo那还能怎么办？我就只能低三下四苦苦哀求他老人家啦。

&rdquo琉璃嘟囔着，悻悻然，&ldquo如果这样他们还是不答应，那就只能&hellip&hellip&rdquo &ldquo只能怎样？&rdquo溯光有心逗她。

&ldquo那就只能抢亲了！&rdquo琉璃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拖着往前就走，&ldquo干脆一把将你扛上肩膀，飞回云浮城成亲！翼族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你们家那些虾兵蟹将还能追上来不成？&rdquo 溯光放声大笑，那一刻只觉得满心欢愉，将片刻前的黯然都冲散了。

她拉着他在夜市里四处转，然而心心念念的还是不忘给他的父亲准备见面礼。

溯光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劝她：&ldquo宫里什么都有，不用买了&mdash&mdash而且等我们回去，估计我父亲也不再是海皇了，不必如此拘礼。

&rdquo &ldquo啊？&rdquo琉璃愕然抬头，&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前些日子我在青水畔，接到了文鳐鱼传来的讯息，龙神已经在从极冰渊的龙冢里诞生了，&rdquo溯光语气平静，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ldquo因为我远游在外，守护在龙神身边的只有暗鳕&mdash&mdash而她，擅自把初生的龙神带到了我弟弟溯源的面前。

&rdquo &ldquo哦？&rdquo琉璃没有明白，&ldquo然后呢？&rdquo &ldquo龙神只和它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达成契约，承认他为海皇。

&rdquo溯光淡淡道，语气平静，&ldquo万古以来都是如此&mdash&mdash所以，每当遇到龙神转世之时，海国的皇太子必须要在龙冢守护，以确保龙神醒来的第一刻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rdquo 琉璃啊了一声，醒悟过来，有些愤怒，&ldquo这么说来，他们是谋夺了你的王位吗？&rdquo &ldquo也不是，&rdquo溯光摇了摇头，苦笑，&ldquo应该说，是我擅离职守才导致了被剥夺头衔。

&rdquo &ldquo说的也是,&rdquo琉璃想了想，点头，&ldquo那&hellip&hellip。

我们还去把它抢回来吗？&rdquo &ldquo当然不。

&rdquo溯光摇头，&ldquo暗鳕暗恋溯源，为了他守在极寒之地上百年，才等到了龙神转生这个机会。

我说过了，溯源比我更适合当海皇&mdash&mdash我这样习惯了四处漂泊的人，也不想被海皇的位置禁锢在宫殿里。

&rdquo &ldquo既然你也不想去抢回来，那就算了。

&rdquo琉璃伸出手，将手里看中的一个水晶风铃放回原处，嘟囔，&ldquo如果是溯源当了海皇，我才不给他带什么礼物！&rdquo &ldquo溯源和暗鳕都不是坏人。

&rdquo溯光替他们分辨，&ldquo他们比我更适合主宰海国。

&rdquo &ldquo哼，但他们抢你的东西！&rdquo琉璃哼了一声，抬起手挽起他的手臂走入熙熙囔囔的夜市，歪着头，想了半天，&ldquo你说，你父亲是海皇，肯定天上地下啥珍宝都看过，我该送一些什么才能让他觉得我不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呢？&rdquo 溯光没想到她还是满脑子想着这个，不由苦笑，&ldquo你是来自九天的独一无二的翼族，他们怎么会觉得你是个乡下丫头？&rdquo &ldquo翼族？啊，对了！&rdquo琉璃忽然失声，&ldquo我想到了！&rdquo 不等溯光问她，她抖了抖肩膀，唰的一声，巨大的羽翼忽然从她背后倏地展开！金色的羽翼映照着满市的璀璨灯火，折射出万道光芒，令周围的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ldquo你看，你看，这才是独一无二的！&rdquo琉璃欢呼，伸出手，啪的一声在自己的翅尖上拔了一根最长的羽毛出来，在溯光面前挥舞，&ldquo我用这个给你父皇织一条围脖好不好？他就算是富有四海的海皇，也肯定没有用翼族金羽织成的围脖吧？&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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