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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摩离去,真岚显然正在赶来的途中,盗宝者不知所终——整个第三玄室此刻终于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我们在这里等真岚一下。
”西京脱下大氅,在地上铺了一下,招呼那个丫头坐下。
自己却走到正中那具无头的邪灵尸骸旁边,弯下腰去细细观察。
生存了几千年的邪灵的尸体犹如一座小山,绿色的血从断头处涌出,将折断的翅膀和触手都泡在血里,发出刺鼻的腥味,熏得人几欲昏过去。
然而西京却不顾恶臭,仔细地围着邪灵的尸体看了又看,忽然间在巨大的翅膀下停住了,手腕微微一扭,“喀嚓”一声白光吞吐而出,随即闪电般一掠而下,剖开了整个肚腹。
西京持着光剑急退,绿色的血喷涌而出。
他飞速地伸手,抄住了内腑里飞出的一粒红色珠子。
“咦,那是什么?”那笙看得奇怪,脱口。
西京握住那颗珠子,退回那笙身侧,低声回答:“内丹。
” 他摊开手来,手心里那颗红色的珠子光华流转,似乎还在微微跳跃——这是魔物修了上千年才凝成的内丹。
他望着那笙惊诧的表情,笑着将那颗珠子放到她手心里:“吃了吧。
” “什么?”那笙吓了一跳,甩手,“才不!脏死了。
” “乖,吃了对你修习术法大有帮助。
”西京耐心地劝说,“你不是想进境快一些么?有了这个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地炼气凝神了。
” “是么?”那笙迟疑了,抬头往往西京,“真的有帮助?不是骗我吧?” “嗯。
当然。
”西京回答。
然而,话音未落,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赫然竟是方才悄无声息消失了的一行盗宝者,尖利而惊恐——“少主,小心!小心!” 来不及回头,西京只觉有什么东西在瞬间从背后黑暗中呼啸冲了出来。
那个黑影从内室直冲出来,尚未逼近已然能感觉到杀气逼人而来!西京只来得及将那笙往身边一拉,回过臂来,手中白光吞吐而出,拦截在前方。
“叮”地一声响,那个袭来的黑影停顿了。
大约没有料到外面还有人拦截,那个冲出的人猝不及防被光剑击中,踉跄退了几步。
然而,立刻又疯狂地扑过来,想夺路而去。
暗夜里西京看不清对方面目,只觉对方眼神亮得可怕,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煞气。
西京只是想将这个人阻拦在一丈外,不让他伤到那笙——可对方却是下手毫不容情,竟是你死我活的打法。
三招过后,空桑剑圣眉头蹙起,有了怒意。
在对方再度冲过来时,他光剑一转,再也不留情面。
“别……别!”然而一剑斩下,却听到背后断续的声音。
西京听出了是音格尔的声音,微微一惊,却已然是来不及。
光剑的剑芒在瞬间吞回一尺,可那个人依然直直闯过来,不管不顾只想往外逃。
“噗”地一声,光剑刺入胸腹,血喷涌而出! “哥哥!”音格尔在内挣扎着惊呼了一声,撕心裂肺,“哥哥!” 随即,就听到了盗宝者们的一片惊呼:“少主,别动!” 哥哥?西京诧然松手,后退了一步——这个闯出来的人,竟然是音格尔的哥哥? 那个黑影受了那样重的一剑,却依然仿佛疯了一样往外闯,捂着胸口奔向玄室外的甬道,双目里的神色可怖。
那笙被那样疯狂的眼神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让到了一边。
然而那个黑影只是踉踉跄跄再奔了几丈,就再也无法支撑,跌倒在甬道口上。
西京暗自摇了摇头,被光剑刺中的人还这样强自用力,简直是找死。
“哥哥!”音格尔在里面惊呼,却被下属们七手八脚按住:“少主,动不得!” 音格尔厉叱:“抬我出去!” “是,是……少主你别动,小心血脉破了。
”九叔的声音连声答应,招呼,“大家小心些!抬着少主往外走!” 黑暗里,脚步声渐渐移动。
一群盗宝者们开始缓缓由内室往外走,应该是闪闪执掌着七星灯引路,亮光一层层移出来,渐渐外面的玄室也亮了。
在盗宝者们出来之前,西京走到那人身侧,微微俯身一探鼻息,便变了脸色,心知不妙,立时将那笙拉到身侧,一手握剑往甬道外退去。
“实在抱歉,”一边退,他一边开口,手心微微出汗,“方才令兄奔出突袭,在下猝不及防,下手重了。
” 盗宝者们齐齐一惊,停在了内室门口。
“你是说……清格勒少爷死……死了?”许久,九叔才讷讷问了一句。
清格勒?西京吃了一惊——他在受袭后断然反击,将这个冲出来的人杀死,不料如今竟是和卡洛蒙世家结下了这般仇怨! 一念及此,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手稳定地持着光剑,默默调整剑芒的长度,迅速估计着将昏暗室内的所有情况——人已经被他所杀,事情急转直下,已万难罢休了!于今唯一的方法,便是设法带着那笙离开,躲过这群恶狼的复仇,平安将石匣内的右腿交到真岚手中。
然而,奇怪的是他一直退到了甬道口,那一行盗宝者却并没有爆发出复仇的杀气,只是在那端沉默。
“报应……报应啊。
”九叔走到尸体旁,低头看了看,吐出喃喃的叹息,摇着头走回去,“这是天杀他,天杀他啊!……就算世子慈悲,清格勒也难逃这个下场……” 音格尔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忽然他吐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消沉而疲惫,随即无声。
“少主!少主!”盗宝者们忽然乱了手脚,连忙将他放下,“糟了!九叔,你快来看,少主胸部的血脉破了!他昏过去了!” “快快!找药出来……”九叔顾不得西京还在一旁,连忙跪在废墟里照料着昏迷的音格尔——然而胸部那个伤口实在太吓人,血喷出来怎么也止不住,连见过了无数大场面的老人都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西京一直在全身心地戒备着,看着那边乱成一团,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方才那段时间内,内室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有个陌生男子从内冲出,而那一群盗宝者分明和他是认识的,却又不为对方复仇。
那笙定了定神,听到那一片混乱里有少女的哭泣声,一怔:“闪闪?” 执灯少女闪闪跪在音格尔身侧,不停地用袖子去擦流下来的血,眼里接二连三地掉下眼泪来。
然而诸多盗宝者们蜂拥而上,争着给少主敷药,立马就将这个外人挤出了圈子,她握着七星灯,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笙对着闪闪招招手,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问:“怎么回事啊?” “音格尔……音格尔被他那个哥哥……杀了!”闪闪握着烛台,忽然间大哭起来。
方才,趁着苏摩西京一行和邪灵对峙,盗宝者们悄悄潜入了寝陵的内室。
闪闪作为执灯者第一个进入纯黑的内室,却在一瞬间被里面的光芒眩住了眼睛,一脚踏在满地的宝石上,几乎跌倒。
她下意识地攀着站起身,却发现手里抓着的是一支高达六尺的血珊瑚。
头顶上苍穹变幻,竟是石室屋顶上镶嵌了无数的凝碧珠和火云石,布成了四野星图! 她失声惊呼起来:天啊,这里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宝石!难怪,只要一点点光照进来,这里就会如此辉煌夺目。
闪闪手里下意识地抓了一把各色宝石,在王陵密室最深一间里茫然四顾,连惊呼都已经发不出来——那么多的珍宝!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就算是最荒唐的梦里,她也不曾梦见过这样奢华的场景。
那就是星尊帝和白薇皇后的墓室? 最后的这间密室是圆形的,居中有方形的白玉台,台上静静地并排躺着两座玉棺。
石窟顶上有淡淡的光辉射落,笼罩在玉棺上,折射出神秘美丽的光。
这光,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下意识地抬头。
在她出神的时候,身后的盗宝者已然鱼贯进入,看到这样堆积如山的珍宝,齐齐发出哄然欢呼。
在所有人都放下行囊,开始掠夺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没动,对眼前价值连城的宝物连眉头都不动,只是细细地打量着这最后一间地宫里的一切。
白玉台上的两座玉棺里,左侧那一座的棺盖有略微移动的迹象,里面露出一个精细的铜片,似在遇到外力进时,触动了里面的机簧——星尊帝玉棺里设置的最后一道防护,想必力量极其可怕吧?不知那个搬动玉棺的盗墓者是否还活着。
最后,他的目光和闪闪一样,投到了玉棺的正上方—— “哥哥!”忽然间,盗宝者忽然听到了一声狂喜的惊呼。
那是音格尔的声音,却因为喜悦而不成声——一路同行下来,诸人从未想象过一贯冷静的少主,竟会发出这样颤抖的声音。
闪闪诧然抬头,循着声音看去,也脱口惊呼起来——有一个人!在这个离地三百丈、只有亡魂出没的地宫里,居然看到了一个活着的人! 那个人被一支锈迹斑斑的金色长箭穿胸而过,钉在密室的最顶端。
闪闪一声惊叫,手里的烛台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整个寝陵密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无比的漆黑——那是百丈地底,帝王长眠之处特有的”纯黑”,除了执灯者的七星灯,任何人间的火都无法照亮。
然而,音格尔的情绪却并不因光线的消逝而减弱。
“清格勒!哥哥!”他对着虚空呼喊,声音里有无法压抑的颤抖,“你听见了么?是我,音格尔!我来救你了,哥哥!天见可怜……你果然还活着。
” 所有盗宝者悚然动容——除了族里德高望重的九叔,一行人从未料到此次在星尊帝的寝陵密室内,竟然能见到失踪已久的清格勒大公子,不由得都在黑暗里呆在当地。
“咳咳,咳咳……”那个人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哑地咳嗽了几声。
“清格勒,再忍一下,我马上把你放下来。
”音格尔急急地说,衣襟簌簌一动,跳上了玉棺,“我马上就放你下来!” “少主,小心!”九叔在暗夜里疾呼,却无法阻拦少主的莽撞。
他也知道,少主自幼以来受这个唯一哥哥的影响极深,也怀有深厚的兄弟情义,所以就算是清格勒几次三番对他痛下杀手,少主竟是宁可死也不揭穿对方——从最初的盲目崇拜和畸形依恋,到最终的决断和奋发,这中间的心路只怕是旁人无法领会的。
所以,尽管过了十年,尽管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少主还是孤注一掷地冒了极大风险,带着人下到万丈地底,去解救这个杀害自己的唯一兄长。
“好险。
”黑暗里有细微的响声,音格尔短促地啊了一声,避开了暗器,手脚却丝毫不停。
暗室内只听长鞭破空,音格尔竟是凭着方才的一刹印象确定了方位,长索如灵蛇般探出,卷住了石室顶上清格勒胸口的那支金箭。
顿了顿,他低声喊道:“哥哥,我要拔箭了!你先闭气忍一下!” “唰”地一声轻响,长索收回。
只听头顶那个人痛呼了一声,音格尔抖动手腕倏地缩回长索,然后立刻伸出了手臂,去接那个从顶上坠落的身影,低呼:“哥哥,小心!” 被钉住的黑影从顶上落下,清格勒落入了他的手臂。
然而让音格尔震惊的是,那个八尺男儿竟然那么轻! “哥哥……”一瞬间,音格尔的声音有点哽咽——被活活钉在墓室十年,哥哥是怎么活下来的?没有风,没有光,只有满室的宝物和死人的灵柩,这样的十年,怎能让人不发疯?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音格尔……是你么?”怀里的人终于发出了低哑断续的问话,冰凉枯瘦的手攀着他的肩膀,“是你……是你来了么?” 他默默地点头,泪水忽然就沁出了眼角。
身后当啷啷的响,是闪闪那个丫头在黑暗里满地地摸索着她的宝贝烛台——然而他却宁可她晚一点再找到,免得,自己如今满脸的泪水被那些下属看到。
“你来……干什么呢?”清格勒急促地呼吸着,吃力地问。
随着语声,他嘴里吐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闷气息,带着腐烂的味道——仿佛是这个地底的死亡已然侵蚀了他的身心。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哥哥。
”音格尔轻声道,扫开满地金珠,将清格勒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不要担心。
” “哈……”那个枯瘦的人笑了一声,喃喃,“到底还是你有本事啊……我认输了。
”清格勒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仿佛想吃力地站起来。
身后光一闪,似是闪闪找到了烛台,正在重新努力点火。
就在这火光明灭的一刹那,音格尔看到了清格勒扭曲的脸——那样的脸,在余生里千百次地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带着某种狰狞和恶毒,深刻入骨。
“嚓”,一声极轻的响,胸臆中猛然一冷! 瞬间,火光已然熄灭,他下意识回手抚胸,却摸到了一截箭尾。
“哥……”音格尔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声惊呼或者痛呼——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声,随行的盗宝者就会惊觉少主受到了攻击,便会蜂拥而上将奄奄一息的清格勒揍成肉泥!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按着透胸而出的长箭,感觉到清格勒正在手足并用地从他身边离去,无声无息地接近密室的出口,狂奔而去。
他没有出声——他要留足够的时间让清格勒逃走。
“哈哈!”终于,那个人平安退到了门外,在确认了在安全距离之外后,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小崽子,少假惺惺了!追到这里想杀我?门都没有!” “少主!”“少主!”听得那一声猖狂的笑,黑暗里响起了一片惊呼。
随即,只听喀嚓一声响,灯光终于重新亮起来了。
闪闪执灯愕然地站在那里,望着满身血迹的音格尔——片刻前那一支金箭,此刻居然钉在了他的胸口! 是……是方才他那个哥哥,竟然想要杀他? “音格尔!音格尔!”她脱口惊呼起来,抢步过去查看。
血正急速地从少年单薄的胸膛里汹涌而出,音格尔的脸死一样苍白。
望着那致命的伤口,她忽然间感到无穷无尽的害怕,“哇”地一声哭出来。
“别死啊……”闪闪俯身哽咽着喊,推着音格尔,“别死啊!” “别乱动!”忽然间她听到身后一声断喝,随着身子腾云驾雾,转瞬被人拎着挪开。
盗宝者们反应了过来,急速围了上去。
莫离在人群最内侧,一看音格尔的伤,他的脸色也变了变,却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出手点了伤口附近几个大穴,减缓血流的速度,然后从怀里翻出一堆药,迅速选了两种。
一瓶倒出是药粉,莫离撕裂衣襟,在那滩血里浸了一浸,将药粉倒了上去。
药迅速融化,发出馥郁的香气。
莫离打开另一个瓶子,倒出的却是一枚碧色的药丸。
他撬开音格尔紧闭的牙关,将药喂了进去。
等音格尔含住了药,莫离用眼睛示意了一个盗宝者上去紧紧扶住少主,然后在闪闪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猛然伸手,闪电般地将那支金箭拔了出来! 血喷出一尺高,莫离迅速地拿起那块浸了药粉的布,按到了伤口上。
血流立缓——在这个过程中,音格尔竟然以惊人的毅力控制着,没有叫出一句。
仿佛在被兄长那一箭当胸刺入的刹那,他的魂魄已然游离出去了。
只有当众人愤怒地准备出去追杀那个凶手时,音格尔才猛然撑起了身子。
“不!”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嘴里便喷出一口血来。
“好,好,我们不追。
”九叔深知世子的心意,连忙约束众人,急急忙忙地查看伤势,“世子你快别动了!平躺,平躺!小心伤口附近的血脉!。
” 闪闪在旁边掌着灯,望着一群盗宝者手忙脚乱地救治自己的少主,手不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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