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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蛎,又开始哽咽起来,“蛇哥哥你不要生气……要不你也拿花瓶砸我一下。
” 她的表情,确实不像是撒谎。
——她看到的,同自己感觉到的,完全不一样。
那么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到底是幻觉,还是真有其事? 公蛎脑门子一阵疼,心中更加惶恐,再看悦天房,真如鬼窟一般,转身欲逃,却瞧见二丫脸上挂着泪珠,满目企盼地望着自己,不由心软,伸手将她抱起放在榻上,道:“我没有生气。
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再带你玩。
” 二丫破涕为笑,乖乖地坐好。
公蛎走到门口,又想起二丫喜欢光着脚丫子,只好折回来,将摔得七零八落的瓷片在一起,准备打扫带出。
两个房间的摆件几乎一模一样,唯独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这一件。
这是一件圆口大肚青瓷蛇纹瓶,估计未碎时足有二尺多高,釉质细腻,颜色洁净,瓶身上下错落盘着八条栩栩如生的小蛇,形制虽然古怪,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公蛎一下便忘了害怕,只剩下懊悔:早知道刚才应该对二丫所说的打碎瓶子一事坚决予以否认,这么一件玩意儿,自己哪有钱赔?要不,交代二丫不能说出去,来个死不承认? 但是诱骗威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公蛎还是说不出口,只好暗叫倒霉,拖到明日再说好了。
公蛎撑开前襟,先将大的瓷片放入,一扒拉,发现避水珏也混在瓷片中,除了碰撞的一角有些发白,竟然完好无缺。
这么说,二丫没说谎,自己的确在这个房间里打碎了花瓶。
可是当时周围漆黑一片,毫无声息,如同瞎了聋了一般,难道——身上鬼面藓发作了? 公蛎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一时脚踝一软,差点跪在碎瓷片上。
二丫道:“蛇哥哥,你怎么了?” 公蛎将避水珏放入怀中,含糊道:“没事。
”胡乱将青瓷碎片打扫了,用衣襟兜住,颤颤巍巍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地面上有碎渣,你可不要乱跑……”说话之间,只觉得脑袋、胸口都在抽着疼,勉强撑着回到房间,差点一头栽在怀里的瓷片堆里。
看来不是今晚的事情怪异,而是自己病发,引发癔症了。
不行,明日一早便回忘尘阁找毕岸去。
公蛎只顾沉浸在惊恐中,也不曾留意傩戏什么时候结束。
躺了好大一阵,终归睡不着,抖抖手脚转转脑袋,发现除了没力气,似乎并无什么明显不妥。
爬起来挑大灯头,解开衣服细细地看,也不见皮肤上有明显的病变。
病痛一减轻,公蛎又开始为那件被自己打碎的大肚青瓷瓶头疼。
想起瓷片还丢在房间的地下,明天伙计来送茶水,一下子就会发现,公蛎只好软塌塌爬起来,找了件旧裤子,绑好裤腿,将瓷片尽数装入裤腿中,东藏西藏半日,觉得还是偷偷埋掉,或者丢入磁河算了,明日伙计问起,给他来个死不认账,谅他们也无可奈何。
公蛎绕到后窗。
这里原是滩涂,除了河沙便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试了两次,都碰到了大石头。
公蛎恼火,径直朝河边走去,准备抛入磁河。
刚走了几步,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坐了下去,摔得屁股生疼。
今晚真是事事不顺,公蛎揉着屁股蛋,怒气冲冲乱踢一气。
“嗡”,砂石相撞,发出一声悠长的微鸣。
公蛎耳尖,找准位置,用脚扒开表面的沙土。
原来是个光滑的圆石头,刚才估计踩到的正是它。
公蛎拿起一块小鹅卵石,轻轻敲击,果然,圆石又发出浅浅的低吟,比刚才的更为清晰悠长。
难道碰到宝贝了?公蛎一骨碌爬起来,扒开周围的沙土,只见整块石头呈正圆形,青幽幽、碧汪汪,发出莹莹的微光;手指触摸之处温润如玉,同一般滑腻冰冷的河石大为不同。
公蛎大喜,小心翼翼将周围的石头清理干净。
扒拉了三分之一不到,不由停住了。
“玉石”表面呈现出精致的花纹,看形状,也是蛇形纹。
原来是个青瓷坛子,头朝下埋在沙里,看做工、釉面、胎质,比自己打碎的那个更加精致。
难不成是那个富裕人家偷偷埋在这里的宝藏?公蛎心头一热,卯足干劲,不到一刻工夫,将青瓷坛子完完整整、毫发未伤地挖了出来。
果然同自己打碎那个造型、纹饰差不多,不过略大一些,圆口大肚,火漆封口,轻轻晃动,里面还有些轻微的碰撞之声,抱起来也相当有分量。
公蛎喜欢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胡乱将裤子连同碎瓷片丢入坑中埋了,抱着这坛子便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房间里放这么大一个坛子太过醒目,不如趁着月黑风高,就地儿取了宝物,将坛子丢弃,也方便藏匿些。
如此打算,便躲到一块大石后面,就着月光找了个薄薄的锋利石头,慢慢将火漆封口启开。
噗的一声,一股白气带着股沁人心脾的草药香味扑面而来。
公蛎小心地打开坛子,看到里面油汪汪的,亮白的宝物在液体里微微晃动,心中惊喜万分,双手齐下,一把朝那个最亮的大块宝贝捧去。
时间长久,宝物似乎粘连在了一起。
公蛎手上用力,咔嚓一声,拖拖拉拉拽出一堆东西来。
公蛎脑袋一懵,心脏骤停。
他拽拉出来的,是一具婴孩的骸骨;看样子原本是蜷缩着的,刚才被他用力一拉,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伸展,以至于大半截还在坛子里晃荡;而它的脑袋——全身唯一完全白骨化的骷髅被他捧在手心,黑洞洞的眼窝正在流出明晃晃的液体,看起来就像在哭泣。
公蛎愣了好久,才想起松手,骸骨噗通一声重新掉回坛子,溅出的水花落在公蛎的脸上身上,带着的草药味都透出一股恐怖。
月色当空,公蛎瘫在地上良久,连看一眼坛子都觉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心里乱作一团,不知所措。
刚闭眼跪在地下磕了几个头,想求死者原谅,猛想起这里面似乎是个婴孩,年龄尚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嘴里语无伦次念叨着“你可别缠上我,我明日就帮你报官,有冤屈也要找官爷申诉去”;想找东西封口,但火漆已经启开,颤抖着试了半日也封不上,找了块扁石头,手一抖还掉进了坛子里,差点将坛子砸烂。
如此种种,直到四更,才勉强将坛子重新埋回原位,而那兜重新翻出来的碎瓷片,只好顺手丢进了芦苇丛中。
(六) 公蛎深一脚浅一脚回了房间,只管蒙着被子,浑身冒汗,直到鸡鸣才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经巳时中,公蛎先扒着门缝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特别是隔壁,无声无息,似乎还没有发现打碎的东西,忙简单收拾了衣物,心里大致算了下这些日的吃喝费用,觉得基本同定银抵消,索性连账也不结了,赶紧溜走。
轻手轻脚溜至前门,刚转过回廊,迎面碰上了那日迎他入住的中年伙计。
这位伙计约有三四十岁,面相和气,嘴角带着生意人惯有的笑纹。
他盯在公蛎的脸瞧了一阵,眼底露出一丝疑惑,笑道:“公子这是要出门逛逛去?午后有胡姬的蛇舞表演,您早点回来,可别误了时辰。
” 公蛎心虚,故意大咧咧道:“多谢提醒,我出去会个客,吃了午饭便回来。
”昨晚没睡好,声音有些沙哑。
伙计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包裹,满脸堆笑道:“本店还提供租车服务,车新马壮,马夫经验也足,公子要不要试试?” 如今差不多身无分文,哪里还能雇得起马车,公蛎摆摆手,正色道:“天气不错,我想外出走走。
”一个潇洒转身,便要扬长而去。
中年伙计在身后叫住他,道:“公子,您的定银牌子。
”说着递过一张铁质圆牌,“您前日续了定银,把牌子忘了。
看样子您是打算长住吧?马车租赁,我可以给您打个大折扣。
” 定银牌是客栈收取住客定银的凭证,住客离店结账时出示,多退少补,牌子则有客栈收回。
公蛎接过一看,果然是个崭新的定银牌,上写“十两”,不由一愣,失声叫道:“续交定银?谁交的?” 伙计笑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日晚饭后,您派人来交的,整整十两。
” 公蛎一向见钱眼开,哪有到嘴的肥肉还往外推的,心想定是胖头打听他住在这里,偷偷过来交的,忙故作恍然大悟状:“瞧我这记性。
”当下也不逃了,站在原地,一边有一句无一句地同伙计聊天,一边满心欢喜地盘算今日中午要点一两个价格昂贵的菜,再点上一壶杜康老酒,喝它个一醉方休。
可是想起昨晚的尸骨坛,又踌躇起来,眼珠一转,皱眉道:“唉,当时一时冲动,定银交得多了,如今身上现银不够,去柜坊兑换飞钱也来不及。
要不,你把定银再退我一些?” 伙计看似谦恭,却态度坚决:“您这是要退房?定银只有退房才能清算,多退少补。
” 伙计不肯退银子,只好另想办法。
公蛎出了如林轩,顺着涧河去了敦厚坊。
微风徐徐,脸有些痒,公蛎一边抓挠,一边细想回去之后的说辞。
如今事情频发,面子自然顾不上了。
好歹自己是忘尘阁的半个掌柜,回去求助也不算什么。
事情有三:一是找毕岸说下鬼面藓发作一事,要赶紧找到破解之法;二是找阿隼去吓唬下二丫的家人,不能总拿孩子出气;第三个么,便是磁河河滩的那具骨骸,先同毕岸等商量一下,下午便去报官,不管他们查不查,自己也算完成承诺。
至于那十两定银,定是胖头偷偷交的,他们要不提,自己决计不能先提。
远远的,看到街口的牌坊,公蛎竟然一阵激动。
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王宝在街口摔泥炮,一张小脸脏得分不出五官。
公蛎冲他一笑,他却只是呆呆的,一点礼貌也没有。
李婆婆正搅动茶汤,发出诱人的香味,公蛎大声叫道:“李婆婆好!近来生意可好?”李婆婆顺口应道:“托你的福,好着呢!”转过身继续搅茶汤,不说问候,连个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流云飞渡顾客盈门,隐约听到小妖银铃般的笑声,却瞧不见她。
而珠儿正在低头缝制衣服,公蛎确定她听到了自己同李婆婆讲话,却头都不曾抬一下,心中稍有失望。
看到忘尘阁的招牌,公蛎停了片刻,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昂首挺胸,迈着自以为最潇洒的步伐地走了进去。
窗明几净,货物齐整,好几个拿着当物的人排队等候,胖头去了后堂取当,汪三财正低头开具当票,一副井然有条的模样,看来生意不错。
胖头撩开帘子,手里端着个托盘,拖着长长的尾音,冲着一个大高个男子道:“客官,这是您的当物,五成新金镶玉儿童镯子一对——”那边汪三财应声唱道:“当票宝字一百七十五号,钱当两清,销号——”一唱一和,配合得甚为默契。
按照公蛎的设想,胖头首先应该扑过来,像只多日不见主人的大狗一样围着自己打转,还要又惊又喜地重复“老大你终于回来了”,然后搬躺椅,倒茶水,精心准备今天的午饭,再一遍遍重复他对公蛎的思念;而汪三财呢,不外乎一边高兴,一边冷嘲热讽,一个大团圆的场面便完成了。
可是如今,公蛎就站在忘尘阁的正堂,两人竟然都没留意他。
公蛎以为当客挡住了胖头的视线,故意大声咳了一声,站在更加显眼的地方。
胖头这下瞧见了,胖脸笑得跟朵花儿样,颠儿颠儿过来,道:“这位客官,您当什么?今日人多,你可先坐下等会儿。
” 公蛎瞠目瞧着胖头,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上去将他肩头一拍,不满道:“胖头!” 胖头忙哈腰赔笑:“您先坐,您先坐,我这就给您斟茶去。
”一转身打帘进了后堂。
公蛎觉得胖头简直莫名其妙,转向汪三财叫道:“财叔,我回来啦。
” 汪三财从柜台里探出半个脑袋来,歉然道:“客官请稍等。
”公蛎觉得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一个箭步往后堂冲去。
毕岸刚好打帘子出来,公蛎大喜,叫道:“毕岸,我……”一句话没说完,顿时呆住了。
同毕岸一起出来的那人,一袭月白色华文锦曲裾长袍,腰间挂着螭吻珮,面容白净,身形偏瘦,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毕岸扭头道:“公蛎,你再去周边瞧瞧这两日玉器的行情,好给财叔一个参考。
” 公蛎一个激灵,刚要张嘴应答,却见毕岸身后那人道:“好,我这就去。
” 胖头一手端茶盘,一手拿着个公蛎惯常用的荷包,道:“客官请喝茶——老大你的荷包!”那人接过荷包,出门走了,一路同小妖、李婆婆、珠儿、王狗子热情地打着招呼。
公蛎懵了,冲着毕岸道:“我回来了!”又扑上去拉胖头:“混蛋,我才是你老大!” 毕岸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后退一步,客客气气道:“您当什么?”而胖头这头蠢猪,竟然躲闪开去。
公蛎大怒,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爆栗,吼道:“我才是老大!” 胖头捂着头,委屈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公蛎更怒,手脚并用又踢又打:“你还敢犟嘴!你眼瞎了么?我才是你老大!你这个猪头!”胖头抱头叫道:“你再这样我还手了啊!”见公蛎仍不住手,用力一推。
胖头一身蛮力,公蛎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摔得半天爬不起来。
几个正在当东西的客人纷纷躲避,退出门外。
汪三财从柜台后出来,赔笑道:“这位客人,小伙计不懂事,您别同他计较。
您家住在哪里?”说着从怀里摸出几文钱来,和蔼道:“今天收入不好,这个您暂且拿着。
” 这是把他当做闹事的无赖了?公蛎又气又怒,一巴掌打落,指指胖头又指指汪三财,咆哮道:“我是龙公蛎,这里的龙掌柜!白字黑字,签过契约的,你们别想赖账!” 汪三财老奸巨猾,顺着他的话扯道:“哦,您找龙掌柜?他刚出门去。
要不您改日再来?”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要胖头将他拖出去。
胖头衣袖一挽,果然来拖。
公蛎跳起来,换了个口吻,哀求道:“你们都怎么了?那个龙掌柜是冒充我的!你看,你看!”他把身上佩戴的螭吻珮扯下来四处展示——总不能当众变回原形,让人家相信他是真的公蛎吧。
汪三财小声嘀咕道:“这谁家的疯子?” 从始至终,毕岸站在旁边,双手抱肩,一言不发,但公蛎分明觉得他眼底有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
胖头龇牙瞪眼,做出一个吓唬的表情:“快走,再不走我打你了啊。
”公蛎急道:“毕公子,毕掌柜,你心里明白,说句公道话呀。
” 毕岸拦住胖头,慢悠悠道:“这块螭吻珮确实同龙掌柜那块挺像。
你要当掉?” 汪三财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当东西便当东西,闹什么?” 公蛎先还以为他们都是故意开玩笑,听了毕岸和汪三财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舌头都要打结了:“我我……我不是当东西的!” 胖头张牙舞爪,作势要扑过来:“那你就是存心闹事来了?” 公蛎一向当胖头是自己的跟班,一看胖头竟然冲他耍横,便忍不住暴跳如雷:“你到底长没长眼睛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胖头被当头一喝,气焰顿时低了,眨巴着陷入肉缝中的小眼睛瞅了半晌,挠头道:“你到底谁啊?我真没见过你。
” 公蛎心中乱作一团,见小妖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忙叫道:“小妖!” 小妖一脸惊讶,溜到毕岸身后,上下打量着公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公蛎心中一激灵,瞬间想到了什么,一个飞身去柜台拿了个铜镜出来。
镜子中,高颧骨,短下巴,低眉耷眼,左眼角和右鼻窝还有两块指甲大的黑痣,上面长着浓密的毛,完全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公蛎目瞪口呆。
(七) 公蛎摇摇晃摇出了门,回头看一眼熟悉的店铺,心如同被人掏空了一般。
胖头不知是被他悲愤的眼神打动,还是认出了公蛎,嗫嚅着想说什么,却被毕岸支走了。
周围的看客散去,街道恢复了平静。
白花花的大太阳,晒得人眼神迷离,脚步蹒跚。
公蛎觉得自己很是可怜,捂着胸口,夸张地踉跄着在流云飞渡的台阶上坐下。
自己精心维护的相貌,一夜之间变得如此丑陋不堪,这比他被人顶包更让人心痛。
脸上还有两片黑斑!还长黑毛! 公蛎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嘤嘤哭了起来。
已经中午,周围炊烟升起,饭菜香味弥漫。
公蛎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摇晃了两下,仍旧坐着。
小妖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扭头看到公蛎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舒服?” 明净的阳光打在小妖的发上、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她身上的青苹果味道淡雅清新,恍然如昨。
公蛎哽咽起来。
小妖将手里的茶递给他,硬邦邦道:“喝水!” 公蛎接过水,手抖了一下,洒了一大半。
小妖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眼里有怜悯有戒备,道:“你多大了?家在哪里?” 这口吻,竟然当他智障。
公蛎忍不住冲她翻了一个白眼。
小妖皱眉看着他,嫌弃道:“大男人的,哭哭啼啼,太没用了。
” 公蛎有些羞愧,忙收了眼泪,正襟危坐。
小妖微微笑道:“这就对啦。
赶紧回去吧。
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 公蛎抱住脑袋,整理了思绪,斟酌道:“你隔壁那位……那位龙掌柜,不是出远门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妖顿时柳眉倒竖,道:“呵,原来你打听他出门未归,专门过来假冒他,企图诈骗,是不是?” 公蛎的声音沙哑得越来越厉害,有气无力地辩解:“不是不是……”可是看样子越描越黑,只好道:“我表述有误,今天是来找他有事。
” 小妖警告道:“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否则我就去报官。
” 公蛎丧气道:“有毕岸阿隼在,我能打什么坏主意?” 小妖嘴角一挑,得意道:“也对,有毕公子在,谅你个小乌龟也翻腾不出什么大水花来。
” 公蛎恶意心生,嘻嘻笑道:“谁说我是小乌龟,我是大水蛇。
”说着将手比划成蛇头的动作,猛地朝小妖前面一探。
小妖吓了一跳,却只当他开玩笑,咯咯笑道:“瞧着你也不疯不傻啊。
刚才是怎么了?” 公蛎看着她的脸,笑颜如花,明艳动人,心里莫名轻松了些,长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遇到麻烦了。
” 小妖脸上却忽然显出迷惘之色,两人对视了片刻,她在公蛎身边坐了下来,低声呢喃道:“好熟悉的眼睛……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公蛎惊喜道:“你认出我来了?” 小妖却摇了摇头,茫然道:“想不起了。
” 从小妖的口中,公蛎大致明白了自己目前的状况。
几个月前,玲珑死亡那晚,公蛎一气之下回了洛河老家,第三日,那人便冒充公蛎回来了。
那人不仅同公蛎长得一模一样,连脾性爱好也无不同,所以他理所当然取代了公蛎的位置,成了忘尘阁的半个掌柜。
除了心惊,还有惶恐。
什么人能够模仿自己惟妙惟肖,连胖头小妖等都能瞒过?那日前脚回了洛河,后脚他便来冒充,时间衔接得滴水不漏,更像是提前预谋,但忘尘阁生意不佳,半个不起眼的小掌柜,他如此费心费力假冒,动机何在? 公蛎百思不得其解,极力向小妖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龙掌柜,小妖却只当他说疯话,垂头不语。
公蛎无可奈何,愤愤道:“我不信,他会一点破绽不露出来?我在这儿守着,等他回来当面问问他去。
” 小妖眼睛闪了一下,重新低下头去,用指甲的青石台阶上划来划去,轻轻叹了一声,道:“你说的话我虽然一个字儿都不信,但是……但是他还真有点不对劲……” 公蛎急道:“快告诉我,哪里不对劲?” 小妖踌躇良久,低声道:“龙哥哥自从上次回来,就再也不同我玩笑了……整个人说不上哪里不好,可是却没有那种灵气了……” 公蛎心中一热,激动道:“是吧是吧?你看我,我才是真正的龙哥哥呢。
”小妖只看了一眼公蛎的脸,便转过头去,小嘴一瘪,道:“我龙哥哥哪有你这么丑。
财叔说了,那是龙哥哥历经波折,变得成熟稳重了。
”站起来拍了拍衣襟,道:“喂,两撮毛,我要回去吃饭了。
你别赖在这里,也赶紧回家吧。
” 两撮毛!这么难听的外号! 公蛎顿时炸了,跳起来带着哭腔道:“我不叫两撮毛!这两撮毛是昨晚才长出来的!” 小妖道:“呸,谁信!”拿起地上的茶杯,冲他做了个鬼脸,“两撮毛多顺口!真是个好名字!”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公蛎梗着脖子辩解:“我会治好的!我这就去找毕岸!” 李婆婆早听到忘尘阁的打闹,刚才一直忙,顾不上围观,刚得了空,见公蛎还未走,忙远远招手,慈眉善目道:“两撮毛你过来,我这里还有些茶饭,你要不要吃?” 公蛎眼里喷出火来:“我不叫两撮毛!” 李婆婆啧啧道:“瞧这丑孩子,不知好歹。
”接着往这边移了几步,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你同龙掌柜有什么仇?他是不是调戏你家姐姐妹妹了?告诉婆婆,婆婆帮你出主意。
”那一副嚼舌根、爱打听的样子,既可恨又可爱。
她见公蛎怒目而视,收了笑脸,转头嘲弄道:“两撮毛就两撮毛,还不让人叫,切!” 公蛎要被“两撮毛”这个名字折磨疯了,怒气冲冲正要同李婆婆理论,却见毕岸出来了,有意无意瞥了他一眼,道:“李婆婆,我去北市,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带的?” 李婆婆笑得皱纹开花:“毕掌柜有心了,下次有需要再麻烦你。
” 公蛎不声不响跟在他后面。
走出敦厚坊,沿着磁河河堤,一路杨柳轻摆,清风拂面。
公蛎见前后无人,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激动道:“你知道的……那人他是假冒的!” 毕岸放慢了脚步,面无表情道:“是吗?” 公蛎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为什么要冒充我?” 毕岸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认定人家是冒充,而不是你发疯呢?” 公蛎还没来得及举证回答,一眼瞥见水中倒影,脸上黑斑清晰可见,比起毕岸的玉树临风,更显得獐头鼠目,形容猥琐,顿时捶胸顿足,伤心欲绝:“我的容貌!李婆婆竟然叫我两撮毛!他想做掌柜只管冒充便是了,为何害我变得这么丑!” 毕岸似乎憋不住了,忽然一笑,但瞬间又收了笑容,表情木然:“发生什么了?” 听这口吻,是相信自己了。
公蛎精神大振,将重返洛阳后如何住进如林轩,如何打碎青瓷瓶,如何挖出尸骨坛,以及关于二丫的悲惨身世、天生灵力等,详尽讲述了一遍。
毕岸只是听着,也不多问。
公蛎急道:“你瞧瞧,我身上的鬼面藓是不是发作了?那晚好好的,就像发癔症了一般,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说着将衣袖一拉。
手臂上,竟然出现了同脸上一样的斑点,上面还长着黑毛。
公蛎惊恐道:“鬼面藓变异了?” 毕岸拉过他的手臂,认真看了看,道:“不是鬼面藓。
这是——”他沉吟了下,“你沾染了扃骸。
” “扃骸?什么东西?”公蛎一头雾水。
毕岸沉默片刻,道:“情况复杂,你暂且回如林轩住着,这几日在房里不要出来,等我找到破解之法自会通知你。
” 公蛎哭丧着脸道:“你好歹给我个准信儿,总这么着,煎熬死我了。
” 毕岸道:“最早三日,最晚七日。
” 公蛎长出了一口气。
毕岸忽然问道:“你说房客里还有个浑身散发香味的冉老爷?” 公蛎将他的长相比划了一番,愤愤道:“傲慢得紧,见人爱理不理。
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说着不由自主瞄着毕岸的荷包,委委屈屈道:“我如今无家可归,身无分文……” 毕岸陷入沉思,并未没留意他的话。
公蛎试探着将他的荷包揪下,毕岸也无甚反应,便腆着脸道:“你先借我用用,年底从账目分红中扣。
” 毕岸理也不理,似乎全然忘了公蛎的存在。
公蛎将里面的银两取出,将荷包丢还给他,絮絮叨叨道:“你什么时候赶那个家伙走?我要回家住去。
”一想起那人住自己的房间,穿用自己的东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却骂起了胖头:“胖头这个死东西,脑仁简直还没一个核桃大,老大给人掉包了都没发现!” 毕岸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微微一笑,脚步加快。
公蛎忙追,叫道:“喂,我说话你听见了没?赶紧把那家伙赶走。
” 毕岸回过头来,看着公蛎气急败坏的样子,正色道:“为何要赶龙掌柜走?我又不认识你,两撮毛。
” 公蛎跳起来,声音犹如破了洞的风箱:“再叫两撮毛,我跟你绝交!” 毕岸嘴角微微上扬,加重语气,重复道:“两,撮,毛!”简直是故意挑衅,公蛎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鼻子。
毕岸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走开。
公蛎又气愤又失落,看着毕岸的背影,又嫉妒得发疯。
(八) 公蛎在街上游荡了一阵,还是老老实实回了如林轩。
如今相貌大变,他只好谎称自己是龙公子的亲弟弟,并展示了定银牌,伙计才不情不愿地开了房门。
整整两日,公蛎焦虑万分,不仅铜镜,连水盆、水面都不敢看,唯恐瞧见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吃饭什么也同冉老爷一样,让伙计送到房里来。
几次听到“猫女”——便是那个高傲冷漠的白小姐,自从二丫说她是只猫后,公蛎便一直私下里叫她猫女了——听到猫女从门前走过,心痒想去打个招呼,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尊容,声音也如同破锣,只好放弃,闷得人都要发霉了。
其间二丫来敲过两回门,公蛎知道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样,在她眼里仍然是水蛇的模样,但心里烦躁,没心思应付一个小娃娃,便装作房里没人,坚决不开。
到了第二日晚上,已经昏睡两天的公蛎实在没了瞌睡,大半夜的爬了起来。
本想趁着人瞧不见去后园子里逛逛,可是想起那个装着婴儿尸体的坛子,又害怕得紧,躺着床上如同烙饼一般,辗转反侧。
但越睡不着,耳朵越灵敏,外面一丁点儿的动静,都如打鼓一样往耳朵里钻,公蛎恨不得将耳朵堵起来。
正蒙着床单烦躁不已,忽地隔壁房门吱呀响了一声。
接着听到二丫吭吭哧哧带着哭腔道:“爹爹你回来了?” 钱耀宗应着,关上了门。
公蛎觉得他的脚步虚浮,像是一个人蹑手蹑脚想偷偷溜走却刚好被人发现一般,有些不自在。
不过转眼之间,公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口——隔壁门口分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气息沉重,应该是个胖子。
钱耀宗喂二丫喝了水,敷衍地哄了她几句,和衣躺下。
但显然他同公蛎一样烦躁,翻来覆去。
二丫渐渐睡熟,不闻声息。
门口那人似乎等得急了,轻轻扣了下门。
公蛎听到,钱耀宗趿拉着鞋,慢慢移至门边,打开门让那人进去了。
那人低声骂道:“作死呢,害老娘等这么久?”竟然是个半老女人的声音,毫无疑问,是钱耀宗的老娘钱串子。
钱耀宗嘟嘟囔囔道:“急什么。
” 钱串子将门闩好,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啧啧道:“这地方好!老娘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栈呢,便宜这死丫头了。
” 公蛎好奇心大起,爬起来绕到后窗。
屋里点了很小的灯头,光线昏黄,钱串子摸着各类器具摆件,两眼放光,钱耀宗愁眉苦脸地坐在榻上,几次欲言又止,道:“行了,你还是回去吧。
” 钱串子把眼一瞪:“来都来了,怎么回去?”扑上去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吧嗒着嘴将茶盒拿过来,抓了一大把茶叶,直接放在荷包里,这才问道:“东西呢?” 钱耀宗坐着不动。
钱串子上去推搡他:“买了没?”钱耀宗慢吞吞在身上摸了半晌,拿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来。
钱串子接过来,道:“几根?” 钱耀宗没好气道:“你不是要八根吗?”钱串子扑过去拉着床上的被褥,往脸上摩挲:“看人家这床铺!绫罗绸缎,又轻又软,真舒服!” 钱耀宗急道:“轻点!小心把孩子弄醒了!” 钱串子撇嘴道:“一个丫头片子,瞧你宝贝的!”又问道:“那个大瓶子,当了多少钱?给我!”伸手问钱耀宗讨要。
钱耀宗闷声闷气道:“丢了。
” 钱串子惊讶道:“丢了?你可别骗老娘!那么大个瓶子,能丢哪里去?——你又拿去喝酒赌博了?” 钱耀宗不耐烦道:“我说了不当!不当!即使没丢也不能当掉……” 钱串子不甘心,道:“你没问问二丫?” 钱耀宗道:“问了,她说没看到!”原来那个瓶子是钱耀宗带来的,二丫过后也替公蛎保了密,没说被他打碎了。
钱串子斜眼瞧着钱耀宗,道:“好好一个瓶子,说丢就丢了?怕不是你恐怕你那个丑婆娘生气,偷偷给送回去了吧?” 钱耀宗甩手站了起来,眼底露出一丝狰狞。
钱串子忙挤出一丝笑,道:“好好好,丢了就丢了,也没什么。
”她又去喝了一杯茶,这才恋恋不舍来到屋中,就着灯光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却是几根寻常的绣花针。
钱串子不放心地数了又数,道:“八根,没错。
” 钱耀宗恢复了那副窝囊相,唉声叹气,一会站起,一忽儿又抱头蹲下,踌躇良久终于开口哀求道:“娘,我瞧她命大,这事算了吧。
” 钱串子理也不理,在头上摸索了会儿,从头巾上拔下来一个长针看着:“瞧,这根做引儿针。
”这根针有三寸长,细若牛毛,隐约可见针身上泛出的淡淡血色。
引儿针?好奇怪的名字,公蛎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仔细想想,无论是和胖头一起还是在忘尘阁,从来没聊起过这个玩意。
公蛎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不由走神了一阵。
等回过神来,只见钱耀宗耷拉着脑袋,双手攥得紧紧的。
钱串子努嘴道:“去,把那小东西抱过来。
” 钱耀宗蹲在地上,磨磨蹭蹭,脸涨得通红:“娘……这事……我不同意……” 钱串子瞪大了眼,轻蔑地一挑嘴角:“你不同意?这事儿轮到你同意吗?走开!” 钱耀宗短粗的脖子上,大筋绷起:“娘,你也是女人……能下得去这个狠心吗?” 钱串子怔了一下,挥手给了钱耀宗一嘴巴:“你翅膀硬了是吧,轮到你管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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