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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全九州的人都在找你(3/3)

先是被须弥子当成了仆从,然后又要被安星眠弄成残废,实在是罪过罪过。

过了好一会儿,打斗才停下来,安星眠气喘吁吁地说:“喂,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这些僵尸打人挺疼的!” 须弥子又是一声冷哼:“疼才能让你长点记性。

” “真是对不起这些羽人的先祖们啊,”安星眠很是无奈,“你明明自己有尸仆,偏偏要用别人的祖宗来打架,是想炫耀你的尸舞术登峰造极、连百年干尸都能驱动吗?” “只不过是你这条小命还有点用处,我得暂时留着,我要是用自己的尸仆,你还有命在?”须弥子说着,语气忽然温和了一点点,“再说了,这也算是奖励你,好歹给我找到了一个徒弟。

” 怎么又扯到徒弟的话题上面去了?何况把打人一顿算作奖励,也真是足够匪夷所思。

兰沐正在想着,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墓穴里响起了第三个声音,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师父,你就饶了安大哥吧,他这几天把我照料得着实不错,也算是功劳吧?”这是一个稚嫩的童音,“更何况,我看他的身子骨不怎么结实,简直和我们羽人一样瘦,要是真打坏了,就没法帮你的忙了。

” 这个声音兰沐过去曾经听到过,正是害得虎翼司上上下下苦苦找了三天的被绑架的王孙:风奕鸣。

领主最喜爱的孙儿拜一个尸舞者为师?高贵的羽人王族要做一个尸舞者?堂堂的王族之后、未来领主的可能人选和城邦的死敌搅和在一起?兰沐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过去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从知晓,也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须弥子好像是直到这时候才想起了他的存在,并且下定决心不能让他带着那么多的秘密走出去。

按住他的那些干尸的手开始用力,他听到了自己的颈椎被拧断的声音。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兰沐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许多年前被自己出卖的情人。

这世界还真是讽刺啊,他用最后残存的意识想道,许多年前我出卖了一个尸舞者,现在,另外一个尸舞者无意间为他的同类报仇了。

四天之前的夜里。

安星眠和不知名的女天驱杀手对面而坐,看上去好像两个老友在谈心,让人难以想象就在几分钟前,两人有一番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手。

“萨犀伽罗……恕我不能交给你,”安星眠说,“也不能交给其他的任何人。

” “这东西留在你身上,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女天驱尖锐地说,“它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和麻烦。

” 你压根就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女天驱的这句话,正说到了安星眠的心坎上。

多年以来,萨犀伽罗被伪装成他腰带上的一块饰物,一直跟随着他,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

他回想起在不久之前,面对着陷害长门的真凶,当众人即将陷入绝境时,萨犀伽罗忽然被唤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消解了对方看似不可阻挡的秘术。

另一位和安星眠并肩作战的长门僧一口叫出了萨犀伽罗的名字,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自己到底佩戴了一块什么玩意儿在身上。

和萨犀伽罗一样奇怪的还有教授他武技的风秋客。

这个武艺高强的羽人从将近二十年前就一直暗中跟随在安星眠左右,保护着他的安全,无论安星眠怎么恳求,他都阴魂不散。

最初安星眠相信了他所说的话,以为他是试图向自己的父亲报恩,到最后他才明白过来,这厮压根就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保护萨犀伽罗。

这块东西仿佛重于一切,让风秋客这样一个能和须弥子打成平手的绝顶高手抛下他原有的身份和生活,远离家乡长居东陆,一直像个保镖一样跟随在安星眠身旁。

这之后的日子里,他一面思考着解救雪怀青的办法,一面也在猜想着萨犀伽罗的真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和风秋客所在的城邦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从小就被他带在身上?为什么风秋客不索性把这玩意儿直接收回去,而要任由这件至宝一直放在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类身上? 这些问题搅得他很头疼,却又找不到答案,博览群书的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书本里见过这四个字,也不曾听老师提起过。

那位叫出了萨犀伽罗名字的长门僧,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它的名字,对其他细节并不知晓。

离开藏身的河洛地下城之前,他还专程向几位渊博的河洛长老请教过,但河洛们知道得并不比那位长门僧多多少。

“嗯,在一些古老的传说中,的确提到过这件法器,最久远的可能得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河洛长老告诉他,“但是并没有任何文献精确记载过它的相关信息:制造者、外形、法力、持有者、交战的记录……一概没有。

甚至没有人能证实它的存在,连萨犀伽罗这个名字都不敢确定,有不少人以为这只是一个捏造出来的无稽之谈。

” “现在看起来,它恐怕是真实存在的,”安星眠把腰带解下来,递给几位长老,“就是这块翡翠。

” 他大致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长老们沉吟许久后,对他说:“我们并不知道它消解秘术的原理是什么,但是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危及生命的时刻,千万不要动用它。

它现在还基本处在沉睡的状态,一旦唤醒,也许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威力,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 “可是假如它真的想要醒来,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安星眠苦恼地说,“但愿这一次去宁州,我能碰巧找到办法解决掉它。

说真的,一不小心被它干掉犹在其次,如果风先生真的要跟在屁股后面一辈子的话,我宁可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算了……” 此时此刻,回想起过往的一切,安星眠心里还是一片茫然。

眼前这位美丽的女杀手看来知道得比自己略多一点,但她多半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的。

但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提出了疑问。

“想都别想,”女天驱冲他扮了个鬼脸,“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你?” 安星眠闷哼一声,无法可想。

这如果是个男人,搞不好他还可以抓住对方逼问一下,但面对着一个年轻姑娘,尤其脸上带着一道令人怜悯的刀疤的姑娘,他实在没法下手。

“怎么了?是不是想要对我用刑,看看我脸上的刀疤,又不忍心了?”女天驱就好像会读心术。

安星眠不知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还没等他回应,女天驱就做出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动作——她伸出手,把那块伤疤撕了下来。

原来这伤疤是假的。

“你为什么要伪装这道伤疤?”安星眠问。

“因为根据我掌握的资料,安先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女天驱笑嘻嘻地说,“脸上多一道刀疤,会让你对我多一分同情心,这样刺杀你的时候会多一点成功的可能性。

遗憾的是,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快,这样都没能得手。

” 看着女天驱充满遗憾的脸,安星眠更是无奈:“你倒还真不像天驱,而是像个把刺杀解构成一门艺术的天罗……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伪装了?” “刺杀失败了呀,留着也没用了,”女天驱惊奇地看着安星眠,“难道你喜欢脸上留着刀疤过一辈子?我这样子不好看吗?” 安星眠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天驱显然是那种口齿伶俐而又十分有心计的类型,嘴上一会儿认真一会儿顽皮一会儿插科打诨,看似口无遮拦,但绝不会把任何半句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这当口,他有点希望自己的好朋友白千云在身边。

白千云并不是一个粗鲁的人,但在必要的时候,他的心肠会比安星眠刚硬得多,会把这个姑娘当成男人看待而毫不留情地对付她。

但安星眠不是白千云,纵然女天驱刚才差一点干掉他,他也没法真的对一个女人痛下狠手。

尤其当这个女人长得很美的时候。

长得很美的女天驱叹了一口气:“安先生该问的也问了,我该不答的也一样没有答,看来你也不打算留下我促膝谈心——那我可以走了吗?” 这会儿她看上去又活像一个干了错事后耍赖皮的顽劣小孩儿。

安星眠再次无话可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女天驱吐吐舌头,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安星眠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甚至忘记问这位女天驱的名字了。

她就像一阵风一样,来去都不容人有点儿反应的时间。

好像我一直都在认识一些不太正常的姑娘,安星眠在心里低叹,不禁想起刚刚认识雪怀青时,她把一只巨大的蜈蚣拿在手里细细赏鉴的情形。

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天驱的出现,又勾起了安星眠关于雪怀青的种种点滴记忆,这让他无比地想要马上见到对方。

但现实的走向似乎总和人的愿望背道而驰,就在第二天中午刚过不久,他去茶庄找汪惜墨打探消息,坏消息传来了。

其时有人上门来求见汪惜墨,安星眠赶忙躲到了后堂,但依然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

“我是宫里派出来采买的,顺便替郎大厨来跑腿。

”上门的这个少年羽人拘谨地说。

郎大厨就是汪惜墨所认识的那个在王宫里负责为人类宾客做菜的厨师,安星眠立刻知道,这一定是和雪怀青有关的消息,忍不住一阵兴奋。

“哦,他说了什么?”汪惜墨不紧不慢地问。

“他要我告诉汪掌柜,今天晚上,他要做一桌特别丰盛的好菜,只给一个人吃,但厨房里的好茶叶被老鼠弄脏了,”少年人说,“他想请汪掌柜替他备一些好茶,供那位客人饮用。

” 安星眠有些摸不着头脑,汪惜墨却立马让手下伙计装了一些东陆好茶,让这个御厨里的采买帮工带走。

回过身来,他连忙钻进后堂,一脸紧张地对安星眠说:“不好了,出事了!肯定出大事了!” “出事了?怎么了?”安星眠心头一紧。

“小郎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的,如果只是要茶叶,在铺面上找伙计购买就行了,”汪惜墨眉头紧皱,“他专程派那小子来找我,其实是为了传话,告诉我,雪姑娘会在明天被处死。

” “你说什么?”安星眠失声惊呼,“他不是只是说了点做菜的事情么?” 汪惜墨叹息一声:“这是羽族跟人类学来的规矩——处死犯人之前,最后一餐让他吃得好一点。

那小子专门说了,小郎要做一桌好菜,却只给一个人吃,那就是在暗示我,是给雪姑娘做最后的一顿晚餐了。

也就是说,到明天中午之前你还想不出别的办法,雪姑娘……就没救了。

” 安星眠如同遭到了雷击,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王宫里到底出了怎么样的变故,让雪怀青一下子就面临绝境,他所知道的是,没有时间了。

明天中午雪怀青就会被处死,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天。

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必须混进王宫,找到雪怀青,还要把她带出来——而这是过去若干天他冥思苦想都没能做到的。

也许可以去找风秋客帮忙?但风秋客居无定所行踪诡异,往往只有他找安星眠,而不是安星眠去找他。

况且此人所全部关注的只是安星眠身上的那块萨犀伽罗,眼下他多半还不知道雪怀青已经被定了死期。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安星眠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转圈,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连放火烧掉王宫这种显而易见无法实现的念头都一度冒了出来。

汪惜墨在一旁忧虑地看着他。

最后他猛地抬起手,赏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

冷静。

必须要冷静下来。

越是火烧眉毛,越不能乱。

他索性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强迫自己陷入冥想,用长门僧的修炼方式来把一切无关杂念都排出去。

渐渐地,内心的烦乱感稍微消减了一些,他也终于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法。

当然,这个方法仅仅是一个设想,能不能有那样的运气去实现,完全只能看天。

但是,时间不允许他去想出一个周密的万全之策了,不走出这冒险的第一步,一切都是空谈。

之前通过死人棺材进入宁南城也是如此。

谋划的时候,他一直犹豫不决,觉得这个法子太冒险,因为进入棺材之后,能否找到两位盗墓贼这件事就完全不可控了。

假如盗墓贼们没有上当,或者挖洞时出了什么偏差,他就只能被困在汤氏的墓穴里活活饿死。

这并不太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但后来他还是采用了这个计划,原因就如同他对两位盗墓贼说的那样:“人活一世,总有一些值得用生命去冒险的事情要做。

” 世上不会永远有完美无缺的计划,没有风险也就不存在成功,安星眠最后得出了结论。

更何况,这是为了雪怀青。

那一天下午,前去茶庄传话的王宫采买小厮购齐了所有物品,正准备驾着马车回宫,忽然间觉得脖子一紧,像是被什么人勒住了,瞬间就喘不过气来。

他的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别乱动也不许叫,不然我就拧断你的脖子,听明白了吗?” 小厮勉强点点头,对方这才松开手。

他大喘了几口气,回头一看,身边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此人的头发是银色的,瞳仁是淡蓝色的,那是羽人常见的发色和眼瞳颜色,但是脸型却又不太像羽人,身材也没那么瘦,更像是一个人类。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个伪装成羽人的人类,走在大街上打眼一看可以糊弄过去,但是要仔细打量就会露馅。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这个伪装羽人的人类自然就是安星眠了,“我要你把我藏在你买菜的车里,带我进王宫,不然我就会杀了你。

” 他的语气冷若冰霜,显得十分严酷残忍,这是跟着雪怀青学来的。

雪怀青身上天生有一种尸舞者蔑视生死的气度,不必要装狠装凶,自然而然就能让人寒从心起,哪怕她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容。

然而小厮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那你就杀了我吧,”小厮哼唧了一声,“把你带进王宫,万一被发现了,我自己也是个死。

还不如被你杀掉,至少捡个痛快的。

” 安星眠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的小厮居然那么硬气。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真的会把小厮干掉,但安星眠并不是一个喜欢杀戮和折磨的人,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拿这个小厮怎么办。

好在他的头脑还是转得很快的,愣了一愣之后,他又有了新的主意。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在小厮面前晃了晃。

“要么拿走这个,把我带进去,要么我只能真的杀了你再硬抢你的令牌和车,”安星眠努力让自己的腔调听上去煞有介事,“我没有时间了。

” 方才视死如归的小厮接过银票,仔细看清楚了上面的数额,沉吟了一下:“我就是在王宫当一辈子差也拿不到这么多钱……成交!” “但得等到我安全进入王宫之内才能给你钱,”安星眠一把抢回银票,重新收入怀里,“要不然你半道上把我出卖了怎么办?” 小厮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在车里替安星眠整理出一个可以藏匿的地方。

安星眠看着他麻利的手脚,忍不住问:“你连我是谁,想要进王宫干什么都不问一句?” “关我什么事啊?”小厮无比干脆地回答,“你就算是要去杀我亲爹,我也不会拦着你,只要你给钱就好。

” 安星眠在心里想着,以后谁他妈再跟我说,羽族是一个高贵的种族,我就撕烂他的嘴。

果然一路上没有出任何波折,小厮把安星眠带进了专门的驿馆厨房。

此处和御膳房是分离开的,以免过于浓重的肉味儿让羽人们闻了不快,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看守很松,让安星眠可以从容地下车溜进去,并且找到那位姓郎的厨子。

“你来干什么?”郎大厨一张红润的胖脸一下子变白了,慌忙把安星眠扯到后厨,“让人看见了,我是要掉脑袋的!快点离开这里!” “谢谢你替我传递出来的信息,郎先生,但现在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安星眠说,“我的朋友明天中午就要被处死了,我必须把她救出来。

” “那和我没关系,没关系!”郎大厨拼命摆手,“我让人给你传话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你不能害我啊!” “我不会害你的,我也不会拿刀子逼着你去替我救人,”安星眠摆出一张和颜悦色的脸,“我只想要再问你几个小小的问题。

” “其实我也想帮你,大家都是人类,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被羽人杀死呢?”郎大厨低声叹息着,“可是我确实不知道你的朋友关在哪儿的,一般宾客我们可以送菜过去,对于囚徒,我只负责做菜,送菜都是由王宫的专人去送,厨房的人不能插手。

要不……晚饭的时候你偷偷跟踪着过去?” “不,我现在去找到她也没用,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救她出去,”安星眠极力压抑着自己想要马上见到雪怀青的冲动,“我需要找到一点别的办法,先让他们把动手杀人的日期推迟一些。

” “你想要怎么做?”郎大厨很是意外。

“我的想法是……”安星眠正准备细说,忽然听到一旁的桌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声响动。

有人偷听!他心里一惊,立刻一个箭步跨过去,出手就是最狠辣的杀招。

他往常和人动手总是留有余地,但这一次,他必须一击致命,不能有丝毫闪失。

然而杀招用到一半,他就不得不硬生生地收势,由于用力过猛,脚下一个踉跄,腰撞到了桌角上。

这一下疼得好生厉害,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强忍着疼痛对着桌下的人咬牙切齿地问:“你躲到这儿来干什么?” 这个躲在桌子下面的“偷听者”,竟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羽族小孩。

这个小孩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讨人喜欢,但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嘴角油光灿灿,手里正捧着一块腊肉,通常只有人类会吃、羽人绝不会去碰的腊肉。

“我只是来偷点肉吃,”小孩说,“别那么紧张。

” 说着,他把手里的肉放到嘴边,又咬了一口。

无论说话的语调还是动作,都显得这个孩子格外沉稳,安星眠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郎大厨已经大惊小怪地惊叫起来,随即发现不对,又赶紧放低嗓音,但听起来还是紧张异常。

“天哪,你是……你是……”郎大厨结结巴巴地说,“你是领主的孙子!上次领主设宴招待宛州商会的客人时,我上菜的时候见到过你!” “是啊,作为唯一一个混在人类的桌子上吃肉的羽人,你应该对我印象挺深的,”小孩大口大口地嚼着肉,“那一次你做的烤全驼真是棒极了。

不过现在,麻烦你出去,我和这位先生聊一聊。

” 郎大厨求之不得地逃了出去,剩下安星眠有些难以置信:“你是……领主的孙儿?你们羽人的贵族不是家教极严,禁止吃肉的么?” “规矩是挺多,但总有办法逃避开,”小孩咽下嘴里的腊肉,“以后等我做了领主,一定要在羽人社会里推广吃肉。

” 安星眠又是一怔,发现这个孩子说到“等我当了领主”的时候,口气随意自然,好像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一般。

他转念一想,笑了起来:“我听说过,羽人的贵族总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被培养权力观念。

现在我觉得你像是领主的孙子了。

” “所以我可以帮你,我们各取所需。

”小孩吃光了手里的肉,满意地掏出一张丝巾,细细地擦干净手和嘴。

“你帮我?各取所需?”安星眠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俩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小孩说,“很显然,你就是宁南城最近一两个月来一直在严防的那个叫安星眠的长门僧,而你冒险潜入宫里,是因为那个叫雪怀青的女人快要被杀死了,你必须救她出去。

” 安星眠的心里微微泛起一股寒意。

这个孩子看上去也就七八岁大小,说话谈吐却完全像个大人,思路敏锐清晰,言语简练老到,非同一般,日后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人物。

但不知为什么,他始终不太喜欢那种过于老成的小孩,总觉得孩子就应当天真烂漫一点才好。

不过眼下,假如这个领主的孙儿真能帮助他救出雪怀青,哪怕是个千年老妖怪,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火坑。

“是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出去,但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安星眠问。

“现在负责审问雪怀青的,是虎翼司副统领风余帆,他的父亲是前任宁南城城守风清浊——虽然不在位了,背后的势力仍然不小。

在未来的领主人选上,这父子俩都支持二王子,也就是我的二伯。

我父亲排行老四。

”小孩看似答非所问,但安星眠一听就明白了。

“我懂了,你是想要让风余帆狠狠地丢面子,甚至于被责罚降职,以便削弱二王子的支持势力,让你父亲成为领主的机会变大一些,是这样的吗?”安星眠问。

“不只是丢面子那么简单,”小孩说,“据我所知,风余帆想要找到雪怀青的父母,绝不仅仅是追查上一任领主的死因。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死因,最大的目的还在于寻找某些东西。

” “什么东西?”安星眠并不算太意外,这倒是部分印证了他的猜测。

之前他也一直有着和雪怀青同样的疑惑,那就是追查一个二十年前的凶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如临大敌。

“暂时不方便告诉你,”小孩摇摇头,“不过你放心,我们并不想得到那件东西,因为我们不能确定它带来的是好是坏。

因此最好的结果是,谁也得不到它。

” 又是一个“不能告诉你”,安星眠气闷地想。

与萨犀伽罗有关的一切不能告诉我,与雪怀青有关的一切还是不能告诉我,我简直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但他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这一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那样最好。

” “那样确实最好,”小孩笑了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最大的安全,也是人们最渴望得到的平静。

难道你不希望赶紧解决掉眼前的一切,从此所有麻烦都远离你吗?” 安星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内心深处对这番话十分赞同,但紧接着,他悚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有意无意地跟随着这个小孩的暗示进行思考。

太可怕了,他想,我现在真的怀疑这是一个不死的千年妖怪,那么小小的年纪,居然已经开始学会玩弄和蛊惑人心。

但是眼下,只有他才能帮助我,我别无选择。

“你打算怎么帮我?”安星眠问,“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我知道,绑架我,然后威胁他们放人,”小孩接口说,“从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大致猜出来了。

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

” “这的确是我之前所想的,”安星眠说,“没想到运气那么好,能够遇上一位王孙,我开始只是想着绑架一个领主的宠妃什么的……不过,你应该不会恰好是领主所讨厌的孙儿吧?” “忘了自我介绍,”小孩拍了拍脑袋,“风奕鸣,四王子的儿子,领主的第六个孙子,也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孙子。

因为我的缘故,他也越来越喜欢我父亲了。

” “完全看得出来,”安星眠喃喃地说,“以你的头脑,你可以让全九州任何一个人喜欢上你。

” “你不提这句话我还真忘了,”风奕鸣说,“我愿意帮你的忙,不只是为了打击风余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想要让一个人喜欢上我。

” “什么人?” “你猜猜看。

提醒你一句,我对你的资料读得很熟。

” 于是安星眠开始猜测。

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谁会让风奕鸣如此感兴趣呢?自己的结义兄弟白千云?地下城的河洛朋友们?曾是顶尖杀手的长门僧骆血?势力庞大充满野心的宇文公子?还是…… 他猛地一激灵,猜到了答案。

眼前这个小小的孩童风奕鸣,堪称自己这一生所见到的第二号怪物,那么能让他感兴趣的,多半就得是第一号怪物了。

“你想要结识须弥子,是么?”安星眠问。

“不只是结识而已,因为须弥子那样的人物,是绝对不会供人驱策的,也不会和不相干的人交朋友,”风奕鸣摇了摇手指,“所以我想要拜他为师。

” “拜他为师?”安星眠大吃一惊,“可是……但是……你……” 一向善于说话的安星眠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风奕鸣却已经替他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我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小孩,甚至比七十岁的人还要老成。

我精明世故,虚伪圆滑,玩弄人心,一肚子坏水,而且一定还有你现在暂时看不出来的恶毒和残忍——也许毫不逊色于须弥子的恶毒和残忍。

” “你总结得比我都精当。

”安星眠叹息一声。

“正因为如此,你觉得须弥子一定不会喜欢我,而且更加不会收我做徒弟,”风奕鸣说,“那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你虽然和须弥子有一些渊源,却半点也不了解他。

” 安星眠眉头微皱,忽然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说得对。

想要继承须弥子的衣钵,必须要一个和他一样凶恶,和他一样精明狡诈,和他一样残忍的人。

不具备这样的素质,天资再高他也看不上。

而以须弥子的自负,他才不会担心你日后会背叛他暗算他什么的——你不那么做他可能反而会失望。

”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你从来没有见过须弥子,却能把他的性格猜得那么准,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收你做徒弟的。

” “他一定会。

”风奕鸣自信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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