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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最初兴起的时候,受到保守的旧贵族势力的各种嘲讽打压,因为羽族原本是一个摒弃商业的种族。
但是事实证明,再高贵的存在也离不开钱,宁南城的新兴贵族们通过商业赚到了钱,极大扩展了自己的势力,让当年挖苦他们的旧贵族只能自吞苦果。
繁荣的商业带来了种族的融合,宁南城里异族开设的商号鳞次栉比,随处可见。
宛州挺有名气的富翁安市靳,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安禄茶庄,专门出售来自宛州各地的名茶。
后来安市靳因病去世了,虽然他的儿子出人意料地没有继承家业,而是去做了长门僧,但家里的生意还是在旧部下的操持下继续进行,因此这家茶庄也一直在宁南城经营着,老掌柜汪惜墨在羽人的地盘上一待就是三十多年。
不过最近的日子不大太平,一方面是人羽关系再度恶化,坊间传言有重开战事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宁南城所属的霍钦图城邦自己也在折腾,据说是找到了与二十年前领主分尸案有关的重要证人,于是开始草木皆兵地严防该证人的救兵,牵连到城里大批人类商号也生意冷清,羽人们轻易不敢光顾,都怕万一惹上点什么事就说不清楚了。
汪惜墨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按他年轻时在人类社会里的宝贵经验,一旦某个群体被放在受敌视的状态下,就很容易被趁火打劫。
虽然现在是在羽人的地头上,保不齐也会是一样的规律。
他虽然年纪大了,身子骨却始终硬朗,据说年轻时还学过几天拳脚,因此这段时间索性在茶庄放了一张床,每天晚上都在茶庄睡觉,就是为了看店,要知道某些昂贵的茶品可是价比黄金的。
这一天夜里,伙计们都离开后,汪惜墨照例前前后后把店里巡视了一遍,关好所有门窗,上好门闩,这才上床休息,靠着床腿还放了一根粗大的木棍。
睡到半夜,他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响动声,立即醒了过来。
从声音判断,应该是有人不知用什么手法打开了紧闭的窗户,然后翻了进来。
看来还是个手法熟练的贼!汪惜墨大大地警惕起来,从床上轻轻起身,抄起那根木棍,蹑手蹑脚地寻声跟过去。
他有些不解地发现,这个贼并没有摸到货柜或者仓库之类存放有值钱茶叶的地方,反而是钻到了平时为伙计们做早饭和午饭的厨房里。
那里除了炊具柴火之外,再无别的东西了,除了……喝剩下的半锅粥和几个吃剩的冷馒头。
汪惜墨握着木棍,一步步靠近,走到厨房门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咀嚼声,听起来,这个夜间闯入的毛贼像是饿极了,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冷馒头和冷粥。
他不禁有点糊涂:如果这是一个只想要偷点东西果腹的贼,为什么不去偷餐馆酒肆,非要来自己的茶庄? 不管怎么样,偷食物的贼肯定没什么大能耐,汪惜墨心里略微一宽,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厨房门,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于是举起木棍就当头砸下去。
但黑影的身手远比他想象的要敏捷,身子一侧已经躲开了这一记闷棍,接着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溜,居然就站在了汪惜墨的身边,用还沾着馒头屑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汪叔,是我!别做声!”黑影低声喝道。
“是你?少爷?”被捂住嘴的汪惜墨含混不清地发出一声惊呼。
“是我,汪叔,”黑影重复了一遍,“我是安星眠。
” 这个半夜钻进宁南城的宛州茶庄偷馒头的贼,就是安星眠,一个出身富贵人家的长门僧,他的父亲正是汪惜墨的老东家安市靳。
从汤家的墓穴里钻出来之后,天色已明,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藏了起来,耐心地等到夜深之后,才溜进自家的店铺找点吃的。
“瞧瞧你,饿成这样!”汪惜墨很是心疼,“别吃冷饭,伤胃,我马上给你下点面条,你最爱吃的碎肉酸辣面!” “妙极了!”安星眠把手里的馒头一扔。
汪惜墨每次回宛州向安市靳汇报生意状况时总会给安星眠带点宁州特产的小玩意儿或者其他精心搜集的玩物,他妻子早亡,一直没有续弦,也没有子嗣,一见到小安星眠就笑逐颜开,两人混得很是熟络。
在安星眠心里,这个老掌柜其实也和父亲差不了多少。
一小会儿工夫后,汪惜墨把一碗红红亮亮热气腾腾的酸辣面放到安星眠面前,后者也趁着这段时间把自己的来由简单讲述了一遍。
汪惜墨听完后,面带忧色。
“你要从王宫里抢人?”他紧皱着眉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就算这只是一个弱小的城邦,王宫的守卫也会很严,更何况这里是霍钦图,羽族最强的城邦,如果你孤身一人就能轻易闯进去救一个人出来,那些羽人也就白混啦。
” “首先,未必一定要硬抢,偷偷带出来也是可行的,”安星眠吸溜着面条,“其次,别忘了,二十年前,也是在那么森严的守卫下,他们的领主被人杀了。
事在人为嘛。
” “我说不过你,不和你争,”汪惜墨摆摆手,“何况你是我家少爷,我也不能硬阻着你,想要我做什么就尽管吩咐吧,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这把老骨头不要也罢。
” 安星眠放下空空的面碗,拍拍肚子:“我才不会为了我自己的事情去连累家里人,再说了,难道我需要你揣着这根木棍跟着我去硬冲么?我只是需要你帮我安排一个稳妥点的藏身之处,让我能够在宁南城住一段时间,其余的我自己会想办法。
” “那没问题,”汪惜墨点点头,“我明天就帮你安排。
只不过,这次你花费了那么大的心血,甘冒奇险去救那个女孩子,你一定是对她喜欢得不得了了?” 安星眠微微一笑,没有否认,汪惜墨拍拍他的肩膀:“有情有义,才是男儿本色。
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都开始后悔年轻时没有讨老婆啦。
”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娶妻呢?”安星眠也禁不住好奇。
“也许我也和你一样,心心念念着一些人和一些往事吧。
”汪惜墨摇摇手,表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汪惜墨说到做到,第二天傍晚就为安星眠解决了一个住处。
那是宁南城北的一间小院子,本是汪惜墨的一位生意伙伴买下来作为住处的。
但随着局势渐渐紧张,这位生意伙伴决定离开宁州回东陆去,把院子委托给汪惜墨替他售卖。
因此,这是座空房子,名义上又和安禄茶庄不沾边,正好适合安星眠躲进去。
于是安星眠住了进去,为了谨慎起见,他甚至到了夜间都不敢点灯。
此前在东陆奔波追查长门僧被皇帝通缉的真相时,他曾在河洛的帮助下易容改装,换成了另外一张脸。
但这一次,他走得匆匆忙忙,没来得及易容,所以出门时只能简单地在脸上做一些修饰,然后一见到有士兵出现就得绕道而行。
他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怎么样混进王宫;二,雪怀青在王宫里被关在什么位置;三,怎么救出雪怀青并且把她安全带出来。
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能让人的脑袋大上三圈。
霍钦图城邦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从一个新兴城邦一跃成为宁州的新霸主,除了风氏擅长经营积累外,也少不了针对敌对城邦所采取的种种渗透手段。
正因为如此,他们对自身的防范也做得十分到位。
以王宫为例,宫墙四围的岗哨相互交织,几乎没有任何视觉上的死角,而正门的身份验查也是极其严密,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没有标明身份的令牌一类东西一概不能入内。
而负责王宫守卫的羽人大多是每天都能起飞的体质,能保证在任何时候都第一时间飞到危险地带。
安星眠假扮成一个送货的苦力,每天扛着一口空箱子,在王宫附近转悠了几圈,发现确实没有硬闯或者偷偷溜进去的机会。
此时此刻,唯一可想的办法,就是如他潜入宁南城的手段一样,看有没有可能混进去。
但是最近是非常时期,任何官员贵族进入王宫都不能携带随从,而且这些官员,哪怕是已经在朝堂上为臣几十年的,也得验明官符才能进。
想到雪怀青,他更加心急如焚,不知道这个女孩的伤势到底好了没有,不知道羽人们会怎样审问她。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在九州大陆上疲于奔命,为的是拯救长门,拯救他的信仰;而现在,他只是为了拯救自己心爱的女子而拼尽全力。
几天后,他终于取得了一些进展,那就是知道了一丁点雪怀青的近况。
汪惜墨辗转找到了一个宫里的厨子,该厨子是个人类,专门负责给来城邦做客的人类宾客做饭,因为人类和羽人饮食习惯迥异,往往难以适应羽族的食物。
几年前,这个厨子在宁南城的餐馆生意失败,被债主们逼得走投无路,几乎要去寻死,汪惜墨替他还清了债务,又利用生意场上结识的上层关系帮他找到了宫中厨师的职位,算是救了他一命。
厨师告诉汪惜墨,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负责着某个人类的一日三餐,虽然无法见到也不清楚具体的关押位置,但通过人们的谈论与流言,确认那个人就是被关押的雪寂的女儿。
从每天供应的食品数量来看,至少她的胃口还算不错。
“她没事,还活着。
”汪惜墨对安星眠说。
虽然只是简单的六个字,安星眠却仍然从中得到了莫大的鼓舞。
只要还活着,就总能有办法可想。
此时正是九月,夏日的暑气已经消退,宁南城正处在秋高气爽的美丽时节。
徒劳无功的一个白昼过去后,安星眠枯坐在房间的黑暗中,脑子里出神地怀想着一年前的情景。
差不多也是在九月的时候,为了寻找可能为他带来线索的尸舞者须弥子,他冒险进入了幻象森林,并在那里结识了雪怀青。
当时,为了假扮成尸仆随雪怀青一起混进尸舞者的研修大会,安星眠让她用尸舞术侵入了自己的精神。
在那之后,两个人之间仿佛多了一种割舍不开的联系。
如今长门的劫难已经过去,他觉得自己的生命里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把雪怀青救出来。
他正在默默地发着誓愿,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一点异样的响动,那是某样东西落地的声音,很轻,也许只是一只迷路的猫儿,但也有可能是——轻身术很好的人。
他并没有动弹,却已经集中了全副注意力,随时准备出手。
但安星眠没想到,下一个响起的声音竟然是说话声。
来的果然是个人,但此人似乎不怀恶意,在院子里用压低的声音向他喊话道:“请问是安星眠安先生吗?” 喊话的人是个女子,听起来语气温和,但安星眠却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他这一路上自认为已经十分小心地隐匿行踪了,却没想到在宁南城才待了不到十天,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这是个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他的脑子迅速开转,一瞬间想到了各种可能性,并且得出结论:在这种时刻,装傻充愣已经不顶用了,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身份,且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是安星眠,”他也低声回应,“门没有闩上,请进吧。
” 脚步声继续响起,很快来到门口。
对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这才推门进来。
黑暗中,安星眠只能看出这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却看不清相貌。
“早就听说长门僧穷,可是安先生似乎是个有钱人吧?为什么待客连点灯都舍不得呢?”女子虽然是在调侃,这一句话却也说明她对安星眠颇有了解。
安星眠想了想,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烛光照耀下,他看清了对方的脸,这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大概和雪怀青差不多年纪,脸型也很美,但右侧脸颊上却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眼一直连接到嘴唇部位,这让她的脸多了几分狰狞的丑恶。
他瞥了一眼,立即把视线转开,以免显得不礼貌。
“不必太在意,”女子看出了安星眠的心思,“这张脸已经如此了,不看它并不能让刀疤消失。
我早就习惯了。
” “请坐吧,”安星眠不愿意继续容貌的话题,伸手替她拉过一张椅子,“我对你的问题实在太多,索性就不问了,请你自报家门吧。
” 女子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安星眠递过来的茶杯,啜了一口。
然后她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东西,递给安星眠。
安星眠接过来,借着烛光一看,不由微微一怔。
那是一枚铁青色的扳指,一般是用来套在大拇指上开弓用的。
指环的做工并不精致,样式倒是显得很古朴,磨损的痕迹也清晰可见,应该是一件古物。
再仔细看看,指环上面雕刻出了鹰头的图案,内侧好像还刻有一些细密的文字。
安星眠可以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指环,但他同时觉得,这样的样式有些熟悉,似乎在一些书籍上见到过相关的描述,尤其是鹰的图案。
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读到的呢? 他慢慢坐下,不由得分神陷入了思索中。
指环,指环……他像是挖掘到了一点什么,开始想起了某些和指环有关的历史,但就在此时,他猛然感觉到一丝阴冷而尖锐的气息直指自己的心脏部位,甚至完全来不及去细想,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他的双脚蹬地,身体连带着椅子向后退出去数尺,正好躲过了那道从身前掠过的寒光。
是那个面有刀疤的女子。
她趁着安星眠分身思考的时机,突然从袖子里滑出一柄短剑,向着他的心口刺出了一剑,出招迅疾无比,而且直指心脏要害。
这样集稳、准、快、阴险于一身的剑法,如果是换了一年前的安星眠,说不定就中招了。
但经过过去一年的种种危难险阻后,安星眠的血液里似乎已经溶进了某种对危险的本能抵御,所以这一个下意识地蹬地动作来得丝毫不慢,恰好闪过致命的一击,但女子的剑尖还是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微微擦破表皮。
好危险!安星眠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怒从心起。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箭步跨到女子身前,伸手就去扭她的胳膊。
这是他擅长的关节技法,一旦抓实在了,一下子就能把女子的关节卸掉,然而女子这时候却纹丝不动,任由他一把拿住,没有做出丝毫的反抗。
安星眠捉住女子的胳膊,也并不发力,冷冷地问:“为什么不躲开?” “躲开了也没有用,”女子摇摇头,“我打不过你,只能用偷袭的法子,但没想到,本来算计得无懈可击的一次出手,居然还是不能杀了你,那还不如被你杀掉算了。
” “我还没打算杀你呢。
”安星眠说着,松开了手。
他知道这个女子已经明白了偷袭他是没有用的,所以大大方方地转身,拉过椅子重新坐下,女子果然没有再次出手。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安星眠想着,开口发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素闻长门僧知识渊博,安先生尤其是博闻强识,居然从这枚指环还不能猜出我的身份吗?”女子话音里带着笑意,好像方才那险之又险的偷袭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安星眠叹了口气,把指环抛还给对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枚天驱指环。
你是一个天驱,对吗?” 天驱、辰月、长门,这是九州存在历史最悠久的三个组织。
但天驱和辰月在不同的时期互相倾轧,争斗不休,甚至于斗到了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地步,长门却从来没有参与其中。
眼下一个天驱武士跑来寻长门僧的晦气,确实有点奇怪。
这到底是怎么了?安星眠在心里暗自奇怪,这两年简直是长门的颠覆之年。
作为一个与世无争一心清修的门派,长门先是被皇帝当成死敌折腾了个够呛,现在自己作为长门修士又被天驱刺杀,简直是一笔一塌糊涂的糊涂账。
“别误会,我来找你可和长门没什么关系,”女子好像能读懂安星眠的心思,“只是为了你而已。
” “为了我?”安星眠更加奇怪了,“你……难道是宁南城的人?” 话一出口,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如果真是宁南城的羽人们发现了他的下落,一定会高手尽出把这座院子团团包围,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绝不会就这样派一个女人来偷袭。
果然女子还是摇摇头。
安星眠皱起眉头:“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仇家,何况你是个天驱,又不是收钱杀人的天罗……啊,我明白了!” 提到“钱”字,他忽然心里一动,联想到了有价值的事物,并且终于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看着这个女天驱充满狡黠的面孔,长叹一声:“你是为了那件名叫萨犀伽罗的法器,也就是‘通往地狱之门’,对么?” “安先生果然是聪明,那么快就猜到了,”女子微微一笑,“所以请你把萨犀伽罗交给我吧,不然的话,我从此就要阴魂不散地缠上你了。
”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也许还不止是我。
运气不好的话,没准全九州的人都会来找你。
”
无论如何,羽人们并没有对她施加什么酷刑,无非就是隔三差五想法子试图掏出她脑子里的记忆而已,于她而言,反而可以当做一种意志力的锻炼。
并且,这样的读心术带来了意外的效果,那就是不断侵入的他人的精神力反而刺激了她自身精神力的快速恢复,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行动不便,但精神力已经慢慢恢复了不少,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勉强驱动尸体的程度。
但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并不显露出来,希望这点意外的小成就能在关键时刻让羽人们措手不及。
为此,她也在暗中留意着羽人们之间的关系,想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及弱点。
那个每次审问都到场、喜欢身着白衣的羽人是负责审讯她的主事人,名叫风余帆,年仅三十二岁,却已经是城邦虎翼司的副统领。
而他的父亲则是宁南城前任城守风清浊,和被分尸的领主风白暮是表兄弟关系。
风余帆每次前来都会带着一些不同的秘术士,但其中有一个人却每次都在场,那是城邦最有名望的秘道家羽笙。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表面看起来病怏怏的,一身深厚的秘术功底却不容小觑,并且是个颇有野心的人。
风白暮在位时,他一直担任国师,位高权重,而随着这位不幸的领主被杀害分尸,继任的新领主风疾弃用了他,可想而知他对当年的凶手有多么憎恨。
他也的确是每次审讯时态度最粗暴的,总给人一种他可能一口吃掉雪怀青的错觉。
羽笙如今已经双目失明,而且身体也不大好,身上始终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药味,出行的时候总有一名弟子随侍,雪怀青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弟子总在换,她猜想或许是此人太过挑剔,所以不停地更换随从。
除此之外,另一个值得一提的人就是一直负责为雪怀青端茶送水伺候她的叶浔。
这个人是王宫里的低级杂役,沉默寡言、性情淡漠,之所以被挑选来服侍雪怀青,原因很简单:他年幼时的脑子受过重创,精神力大异于常人,虽然本身完全不会秘术,但也不会受到读心术之类秘术的蛊惑,如果死去也很难被尸舞术操控。
雪怀青是个重要之极的囚犯,风余帆不希望出任何意外。
而她也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观察了自己所被软禁的地点。
通过偷听他人的交谈,再加上自己推断,她判断出自己被关在一个专门为历史上的某位人类妃子修建的宫殿里,使用的是东陆风格的庭院式建筑。
这样的庭院都是平房,四围的岗哨可以将院内的一切监视得清清楚楚,只需要发出一个信号,王宫里的羽族精英就能在一分钟内飞到这里。
看上去,自己逃出去的希望极为渺茫,确切地说,无论是谁被关在这里,逃跑的希望都不大。
但她却莫名地对安星眠充满了信心。
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能用他聪明的头脑寻找到解救自己的办法。
在过去的一年里,即便是面对着东陆皇朝的重压,这个看上去信仰并不坚定的、好吃贪睡的长门僧仍然通过坚忍不拔的努力挽救了长门。
如今这种重压不过是换成了羽族城邦罢了,在雪怀青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她总是忍不住会去想,安星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他是依然在苦苦谋划呢,还是已经冒险潜入了宁南城?他应该是个谨慎的人,绝不会不顾一切地硬闯王宫吧?那样可就糟糕了…… 雪怀青正在想着,门被打开了,风余帆走了进来,但这一次却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带着羽笙,也没有其他的秘术士。
这可有些不寻常,雪怀青暗暗警惕起来。
“我很想说一些嘘寒问暖的话套套近乎,但想了想,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风余帆在椅子上坐下,满脸的悠闲自在,“这些日子以来,每次我来见你,都是带着秘术士来折磨你,现在才来装好人,已经太晚了。
” “确实太晚了,不过至少我确定了一件事,”雪怀青说,“你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气凛然一心为城邦效力。
你能说出这段开场白,说明你来找我是另有目的的。
” “该怎么说起呢?”风余帆并没有否认,“我早就清楚地知道,那些秘术士不可能从一个训练有素的尸舞者脑子里撬出什么东西来,但我还是不断地徒劳尝试,其实无非是走一个过场,好向上头交差。
” “你还真是直白。
”雪怀青耸耸肩。
“但那并不意味着我没有其他个人的想法,”风余帆说,“也许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就我个人的性子而言,我也很不喜欢强迫他人,最喜欢的还是互惠互利的公平交易。
” “这话听了真让人感动,你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惠利呢?”雪怀青说。
她原本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但和安星眠在一起待久了,也慢慢会说点笑话,会说点反讽的语句了。
“你的情人,那个名叫安星眠的长门僧,已经来到宁南了,”风余帆故意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你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死,你们尸舞者大抵都是如此,但你也不在乎他的生死吗?” 雪怀青的心里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同时却又有另外一种温暖的情怀悄悄泛起。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总算我没有白白信任他,雪怀青想着,但是现在我却宁可他还没有来,因为我和他都没有想到,危险竟然是如此的迫在眉睫。
“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光。
”她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是这淡淡的一句。
尸舞术的修习可不是白练的,她早已学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即便是面临杀身之祸时,也能看起来从容淡定。
她尤其明白,当敌人想要看到你焦虑恐惧时,你一定不能把内心的情绪表露出来。
雪怀青如此淡然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风余帆的意料。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雪怀青一阵子,突然间哑然失笑:“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你的表情做得无懈可击,甚至眼神都显得那么冷漠,有那么一瞬刹,我还真以为你不在乎他呢。
” “但是我的身体绷得太紧了,没办法,”雪怀青叹了口气,“受伤之后,我对身体的控制不像以前那样自如了。
是的,我很在意他的生死,所以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说法。
比如说,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 “我真正想要的……”风余帆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这世上又有谁能说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有些事情,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 雪怀青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从这两句话,她可以猜出,风余帆所需要得到的,一定是什么重要而艰难的事物。
“这么说吧,我们把你关在这里,名义上是为了寻找你的父亲,解开领主被杀之谜,”风余帆说,“但事实上,那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对于所有知情人而言,寻找你的母亲可能是更为迫切的事。
” “是为了她手里持有的一样东西吧?”雪怀青淡淡地说。
风余帆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看起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 雪怀青心里已经十分确定,这果然是为了那根可能是法杖的古怪“铁棍”。
她同时也大致猜到了,一定是这些羽人最终追到了那个村子,要么在悬崖下找到了尸体、从尸体的状况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要么从当年那个小男孩的嘴里问出了真相。
这些羽人,真的是相当重视那根“铁棍”啊,她想着,同时也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好奇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母亲手里?母亲现在到底在哪儿,而那根该死的铁棍又在哪儿? 最终,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吧,现在就算你不来逼问我,我自己都很想知道那玩意儿到底在哪儿了。
” 风余帆盯着她:“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雪怀青回答,“事实上,我从来就没见过我的父母——除非两三个月大的时候能算是‘见过’。
” “这么说来,这几个月你一直都是在拿我寻开心了?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要做出极力隐瞒真相的嘴脸,居然连我都骗过了。
”风余帆沉默了一小会儿,脸上却并没有显示出怒意,与之相反的是一种自嘲。
这是个很善于隐藏情绪的人,雪怀青想着,对他说:“那倒不是,因为我只是想隐瞒‘那件东西在我母亲手里’这个事实罢了,我并不知道,你和我所知的是一致的,否则我倒是不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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