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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谪仙人(2/3)

望,只见下面林海茫茫,云横雾锁。

千丈高空,他一跃而过。

突然全身一震,差点翻了下去。

他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玉屏山顶。

白龙鹿欢声长嘶,昂首踢蹄,颇为得意。

拓拔野这才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拓拔野纵身从白龙鹿背上跳了下来,坐在地上与白龙鹿相对哈哈大笑。

几番绝处逢生的历险,使得这一人一兽奇异的友情更为坚固,也使得这个年仅十余岁的少年胆识备增。

在地上歇息了片刻,拓拔野方觉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鹿兄,咱们走吧。

不知那几个家伙找着青帝没有,咱们可不能落在他们后面。

”白龙鹿点头,与他一起朝山下走去。

山顶一条石径蜿蜒而下,想来就是山脚下那条石道。

拓拔野与白龙鹿沿着石径朝下走了颇久,依旧没有看见任何房子。

周围尽是松树,苍劲挺拔,月光斜斜照下,人在松间月下行走,飘飘欲仙。

突然听见淡淡的汩汩山泉声。

拓拔野喜道:“咱们沿着泉水望下走,定能找着青帝。

”当下循声觅去。

高山上无井可汲,更无河水。

若有人家居住,必在山泉附近。

拓拔野穿过一片低矮的松林,眼前突然一亮。

只见前方巨石错落,青草夹生,一道清澈的山泉叮叮咚咚的流将下来。

拓拔野顿觉口渴,跪在山泉边,双手掬起一捧水,喝了起来。

泉水极为清凉甘甜,由唇入腹,立觉全身清凉,精神大振。

白龙鹿也弯下脖颈喝了半晌。

沿着山泉望下走,山泉汇聚,成了一条山溪。

两边松树渐少,竹子倒越来越多。

溪边草地石隙长了一丛丛茂密的绿竹。

拓拔野素来极喜竹子,又好管乐,昨日自己的那枝绿竹笛不慎落在南际山上,懊恼不已,此时见着竹子,当真令拓拔野欢喜不尽。

他挥舞无锋断剑,斩落一截竹子,三下五除,便作成一枝绿竹笛。

他握着竹笛在月下端详半天,心中欢喜,朝白龙鹿得意道:“鹿兄,你腾云驾雾的工夫很是厉害,但是作笛子的工夫那可不如我啦。

”白龙鹿扭头不理,甚是不屑。

拓拔野将绿竹笛插在腰间,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又砍下一截竹子,将无锋断剑望竹子里一插,断剑恰好插入。

竹子坚韧,断剑虽然锋利,却也不能自己破竹而出。

拓拔野将无锋剑插在自己右腰,顾盼自雄,哈哈大笑。

又朝下走了片刻,山溪右拐,在巨石之间蜿蜒盘旋。

出了巨石阵,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湖出现在他们面前。

拓拔野和白龙鹿不约而同一声低呼。

此处想来便是《大荒经》中所说的中峰天湖。

湖水清澈,松竹四合,对面竹林憧影中依稀可以看见有亭阁楼台。

拓拔野大喜,想必此处就是青帝居所。

当下一人一兽蹑手蹑脚,绕湖向亭阁处走去。

亭阁皆取松树原木与竹子建成,未施脂漆,也无勾心斗角,流檐飞瓦,仿佛只是随心搭建,随手架成,但月光下瞧来,素面朝天,别有风味。

拓拔野与白龙鹿沿着亭阁,走过长廊,绕过竹楼,登上松木高台,极目远眺,未见有任何人影。

当下又走入后面的庭院之中。

庭院仅有三进,围墙也不高,但是屋中寂寂,空无一人。

只有风吹竹影,月舞西墙。

拓拔野与白龙鹿在庭院中站了半晌,心中怅惘,不知何去何往,突然隐隐听见东南方传来若有若无的萧声。

箫声寂寥悠远,淡如月色,但那曲调跌宕回旋,苍凉刻骨,竟似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拓拔野颇有音乐天赋,尤喜管乐,无师自通,此时听见这淡淡箫声,登时心头大震,心道:“天下竟有如此箫声!莫非便是青帝?”他听了片刻,更加心醉神迷,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下与白龙鹿循声觅去,想要看个究竟。

他敛声屏息,每一步都分外小心,穿过一片竹林,沿着一道矮矮的竹墙朝东南走去。

箫声越来越近,那悲凉之乐径直打入他的心中。

拓拔野越听越觉得这曲子似曾相识,当下在竹墙下驻足苦苦回想。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这是昨日神农与他分别之际唱的那首歌。

心中狂喜:莫非老前辈并没有死,也赶到此处寻找青帝来了? 拓拔野再也按捺不住,发足狂奔,白龙鹿紧紧相随。

萧声渐转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风高。

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

曲声越来越淡,略有回旋,余音袅袅,终于复归寂寥。

拓拔野越过竹篱,转过亭阁,大叫道:“前辈,是你么?” 眼前湖水澄清,月轮荡漾,湖边小亭,有一缕焚香,袅袅而上。

拓拔野四下打量,竹影婆娑,松枝横空,夏虫如织,却哪有半个人影? 拓拔野心中没来由泛起惆怅悲凉之意,心想难道前辈竟不肯见他一面,亦或是前辈终究还是死了?那这萧声呢?焚香犹在,自当不是幻觉。

难道竟是前辈的鬼魂在此地为他鸣箫么? 白龙鹿瞧他满脸空荡失落,低声嘶鸣,在他身上磨蹭。

拓拔野拍拍它的头,慢慢走入湖边竹亭,在那石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

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的奇怪,淡远的幽香若即若离,超然出尘,倒象是方才的箫声。

亭中除此香炉,别无他物。

亭外正北,一堵七丈余高的石壁桀然而立,将天湖南角隔为两半。

月光照在石壁上,拓拔野瞧得分明,那壁上竟有数十斗大的字。

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拓拔野勉力读了十余字,“啊”的一声,大为惊异。

那壁上文字乃是:“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 这壁上文字赫然便是神农昨日所唱之歌。

拓拔野回想那箫声,合着曲调低声唱来,到迂回低婉处,不知为何竟有热泪夺眶而出。

他擦擦眼泪,从腰间解下绿竹笛,放至唇边,悠悠扬扬吹将起来。

他生性洒脱乐观,因此这悲凉之曲由他奏来,清越婉转,哀而不伤。

昨日神农唱此歌时固然已超脱生死,拈花笑对日月星辰,但心中却依旧怀有错悔当年的遗憾。

拓拔野虽然不知他那刻所思所想,然而由这箫声、歌词中也隐隐体会出一番人生苦短,岁月情殇的悲凉。

虽然竹笛简陋,技法质朴,但天性颖悟,笛声较之神农歌声与之前箫乐,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尤其在这天湖竹亭,松间明月中听来,如清泉漱石,哓风朝露,有出尘乘风,飘飘欲仙之感。

突然身后有箫声扬起,错落合韵。

拓拔野欣喜若狂,回头叫道:“前辈!” 然而月下竹间,所立之人并非神农,却是一个白衣女子。

※※※ 拓拔野一见之下,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天旋地转,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白衣女子低首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玛瑙洞箫斜倚于唇。

月色淡雅,竹影班驳,宛如梦幻。

白衣女子放下洞箫,抬起头来。

拓拔野“啊”的一声,手中竹笛当啷掉地。

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

那张脸容如她箫声一般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

拓拔野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

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白龙鹿竟然也呆若木鸡,震慑于白衣女子的绝世容光。

白衣女子瞧见他不过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似乎也颇为诧异。

淡然道:“方才的笛子是公子吹奏的吗?”声音清雅一如她的容色。

拓拔野浑然不觉,只在心中喃喃自语:“天下竟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仙女!她一定是仙女!” 白衣女子见他失魂落魄,盯着自己呆看,微微蹙眉道:“公子?” 拓拔野年值十四,正是情窦初开之时。

此刻见着这白衣女子,刹那间情根深种,从此不能自拔。

她那蹙眉之态,于他眼中看来,更是勾人心魄,不能自已。

他心中卜腾乱跳,胡思乱想,口中突然愣愣的说道:“难怪,难怪!” 白衣女子道:“难怪什么?” 拓拔野脱口道:“只有仙女才能吹出这等仙乐!”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

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拓拔野目夺神移,膝下发软,险些一交坐倒。

他自觉失态,颇为狼狈,心中不住的对自己说道:“镇静,千万要镇静。

我须得让仙女姐姐瞧见我英姿勃发的样子,可不能这么一副乡下脓包样。

”当下一挺胸膛,负手而立。

突然想起:“是了!我还是斜侧着身子比较好看。

”于是又微微侧过身体,目光炯炯的望着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见他片刻间扭动身子,摆了数个造型,心中不解。

正待说话,突然看见他腰间所悬断剑,轻轻“噫”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看着拓拔野缓缓道:“公子这柄剑从何处得来?” 倘是别人问起,拓拔野还要考虑种种事端,但由她口中问来,他哪里还有半分隐瞒?当下道:“这柄剑是我从一个水潭深初捡来。

可惜为了给我这位朋友开锁,把剑给砍断了。

” 白龙鹿听他说到自己,立时驱身向前,在白衣女子身前作傲然挺拔状。

白衣女子点头道:“白龙鹿被高九横用北海十七混金索困在龙潭里。

你的内力不够,否则也不会将这无锋剑折断。

” 拓拔野原来对自己毫无武功素不在意,但此刻听她说到自己内力不够,竟然说不出的难受,脸上登时红了。

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拓拔野定要练出一身武功,可不能让她小瞧了。

白衣女子道:“不知公子可否将此剑借我一观么?” 拓拔野连忙将断剑拔出,剑锋倒转,用手指捏住剑锋,恭恭敬敬的上前递给白衣女子。

未到两丈之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无可名状,生平闻所未闻。

拓拔野心道:“倘若我每天都能闻着仙女姐姐身上的香味,便是神仙我也不做。

”突然想到,倘若当真能天天闻见仙女香味,自己早已是神仙了。

白衣女子伸出左手,月光下看来玲珑剔透,软玉温香,只此一手,便比拓拔野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千分万分。

拓拔野正在心中赞叹不已,忽见那纤纤柔荑如兰花般舒展开来,自己手中断剑立时如长了翅膀般与空中缓缓飞过,径直落到白衣女子手中。

拓拔野心折不已。

白衣女子握住断剑,轻轻一抖手腕,剑上斑斑铁锈尽皆簌簌掉落。

两尺长的断剑周身淡青,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白芒。

白衣女子盯着剑锋上的“神农”、“空桑”,怔怔看了许久,突然一颗泪珠滴了下来,落在剑锋上,沿着剑锋滑落到草地。

拓拔野吃了一惊,大为着急,不知她因何事伤心,想要发问,但又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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