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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紫蜮膏(2/3)

去找稳婆,没看到这一恐怖情景。

文清感到后怕,道:“也亏得胡婶身体好,休息一段时日便可恢复了。

” 沫儿纳闷道:“成年人还长虫子,可真少见。

”小时候曾见过小伙伴肚子痛拉出细长的蛔虫,方怡师太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没想到大人也会得寄生虫。

转而一想,拍手笑道:“我们把南瓜子也给公孙小姐吃一点,要是有虫子的话就屙下来啦。

” 婉娘顾不上纠正沫儿用词的粗俗,摇摇头道:“两人体质不同,只怕没那么容易。

而且,这些虫子非比寻常,本不该寄生在人体内的。

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它们,是被人有意识置入人体的。

” 文清想起那团带着黏液的虫子,张大了嘴巴。

婉娘缓缓道:“我刚才留意到,张氏的手腕上,也有一块红色的疮疖,同公孙小姐手上的位置一样。

我想,她们若不是被下了蛊,便是被选择做了宿主。

可能有人利用人体来养殖这些虫子。

” 沫儿瓜子也吃不下去了,皱着脸道:“养这些东西做什么?” 婉娘道:“目前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

而且,可能洛阳城中有这种情况的不止张氏和公孙小姐二人。

” 〔五〕 傍晚时分,黄三回来了。

婉娘刚从北市买了一堆不知名的香料,正对着挑挑拣拣,一见黄三,便将在胡屠夫家捡到的虫子给他看:“三哥,你看这是什么虫子?” 黄三放下手中抱着的花草,表情甚为惊愕,用竹签翻看了一番,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从哪里得来的?” 沫儿抢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了。

黄三沉吟良久,道:“这不是百足虫,是盅虫。

”这种虫子虽然多足,但同寻常的蜈蚣和蚰蜒不一样。

它身体更长,非扁非圆,隐约可见身体周围有甲胄类棱角。

婉娘点点头,道:“我想也是。

” 沫儿叫道:“盅虫?是不是同蛊虫一样?”蛊虫,沫儿是知道的,据说端午午时,乘阳气极盛时,将蝎子、蜈蚣、蛤蟆、蛇等百种毒虫放入密闭容器中,令其相互厮杀吞食,七日后打开,剩下最后一个因吞食其他毒虫而身有剧毒的幸存者,便是蛊虫,以它制作蛊毒,一点便可使人毙命。

不过这种蛊毒,只是风闻,中原地区少见有人真这样做的。

黄三却摇了摇头,道:“不同。

”盅虫同蛊虫就方法来说差不多,但更阴毒。

制作盅虫,选择的是无毒的虫子,这种虫子一般啃食草叶或吸食树木汁液,并不吃肉。

将这些素食虫子放在一起,却不喂食,往往会大批死去。

但其中也有变异的,饿得急了便开始吞噬同类,直至最后将所有同类全部吃掉,而它的体质也会发生种种变化,这个虫子,称为“初盅”。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初盅,会被重新放入一个容器,再次厮杀的胜出者,称为“二盅”;为了使盅虫更具威力,有时还有“三盅”、“四盅”等,而最终的胜出者,方算真正的盅虫。

而这些盅虫,经过几次突变,早已同最开始的虫子不可同日而语。

沫儿和文清听得毛骨悚然,问道:“这些虫子,用来做什么的?” 黄三道:“害人。

”婉娘补充道:“蛊虫害人,利用的是它的毒性,但盅虫害人,却是利用虫子的习性变异,改变一个人的意志、精神甚至内心,控制被施盅者,为施盅者利用。

” 婉娘顿了顿,继续道:“制作盅虫,对容器的选择也有讲究。

最能发挥虫子变异作用的,是选择人体作为容器。

” ——人盅。

用人体做盅,培养那些虫子,制作的盅虫灵气大,戾气足,能与被施盅者合二为一,直至完全被盅虫控制。

这么说,胡屠夫老婆,公孙玉容,都是被选中做了人盅了。

文清和沫儿倍感惊怵。

气氛有些沉闷,黄三一言不发地挑拣花瓣,婉娘对着一堆香料若有所思。

沫儿想了想,心怀侥幸道:“没这么厉害吧?今天那些虫子,一会儿就死了。

” 婉娘道:“这些虫子尚未成熟,被生生打了下来,所以还是白色透明的,要是成虫,应该是肉红色的。

”沫儿一想到一大团肉红色的多足虫子在肚子里蠕动,不由得汗毛倒竖,打了个寒战,道:“要是成熟了,会怎么样?” 婉娘道:“它们成熟之后,会在肚子里相互吞食,最终能长成盅虫的,只有一条。

”一个人足月生产,却生出一条手臂粗细的红色虫子,这景象实在恐怖。

文清怒道:“这谁这么缺德,将虫子养在人体内,不知道会害了多少家庭!” 婉娘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赶紧制作紫蜮膏要紧。

再晚几天,只怕公孙小姐……” ※※※ 制作紫蜮膏,整整用了三天时间。

配料五花八门,工序繁琐,火候掌控要求极高,害得沫儿叫苦连天。

先是选择一块状如鸡冠的橘红色上等雄黄,用小锤砸成颗粒,将生姜中心挖空,四周留半指厚,以雄黄填塞,然后用挖出的生姜末把洞口封紧,置陈瓦上,用炭火培足足四个时辰,待塞入雄黄的生姜颜色金黄、脆而不焦时,取下研磨成齑粉;二斤紫草根,抖净泥土沙粒,同四两蜂蜡一起放入砂锅中文火焙炙,直至蜂蜡完全融入紫草根中,冷却后慢慢用矬子矬磨成粉末;二两新鲜核桃树皮,浸入清油十二个时辰,清油弃之不用,将核桃皮烧成灰烬备用。

雄黄可解毒杀虫,紫草则具消炎、收敛、滋润的功效,核桃皮可医治疮疖,三者相依,功效更甚。

三种粉末混合,一同过筛,再取乳香、硼砂、冰片少许,混合熬过的羊脂、蜂蜡,一边小火加热,一边搅拌,直至各原料充分融合,冷却后再重新熬制,反复三次,紫蜮膏的初步工序才算完成。

这款紫蜮膏味道清凉,颜色灰紫,膏体细腻柔滑,看起来相当不错。

但婉娘看了又看,眉头紧皱,显然不太满意。

黄三忙完这个,又闷头去做普通的紫粉。

婉娘欲言又止,踌躇了良久,终于无可奈何地叫了一声:“三哥!” 黄三头也不抬,慢吞吞道:“毁了吧,以后碰上再做一把即可。

” 沫儿急了一把抱住尚未分装的紫蜮膏:“为什么要毁掉?好不容才做好的。

你看我,整整看了三天火候看得我口干舌燥的。

” 婉娘白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那柄桃木小剑,恋恋不舍地握了会儿,递给文清:“在炉火中煅至红透,放凉,研碎。

” 原来是要毁掉桃木小剑。

沫儿傻笑着放下紫蜮膏,又对小剑产生了兴趣:“这不是桃木吗?小心烤糊了。

” 婉娘捶胸顿足,一脸心疼:“这是昆仑阆苑古桃。

我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小段,刻了小剑用着也十分顺手,如今就这么毁了!” 阆苑古桃,传说生于昆仑之巅,三千年开一次花,三千年结一次果,木质坚硬如铁,可避水避火,辟邪解毒,凡阴毒邪祟之物触之,即刻便化为水。

难怪桃木小剑可以撬动七魂钉,破鬼冢,伤僵尸。

沫儿懊悔道:“你不早说!早说我就拿个虫子试试了,多好玩!” 文清一边煅烤,一边问道:“这个也要放入紫蜮膏中吗?” 婉娘看着渐渐变红的小剑,哭丧着脸道:“嗯,这盅虫不在人的肠道,仅仅杀死是不行的,必须以阆苑古桃的威力将其化成水才行。

” 文火煅烤下,桃木小剑如燃烧了一般,发出火红的光,但形状丝毫不改。

待其全部变成红色,黄三用火钳夹起放入青铜小鼎之中。

婉娘心疼得不行,叫道:“三哥给我留个簪子!”黄三依言,将原本作为剑尖的那部分小心地折了下来,放在一旁备用。

剩下的大部分,趁热用铜锤捣碎,反复研磨,做成细粉,放入刚才已经熬了几次的紫蜮膏中,重新用小火加热,直至古桃粉全部融化,起锅放至微温,再用羹匙舀出装入平底敞口小瓷瓶中,紫蜮膏便算彻底完成。

而留下来的古桃剑尖,黄三将其尾端用银片包了,镶嵌了一颗珍珠,给婉娘做簪子。

这次熬制的量比较大,用的瓷瓶又是最小的一种,每瓶仅比一文钱略大些,沫儿清点了下,竟然做了几十瓶,不由疑惑:“有没人买啊?做这么多?” 婉娘道:“有备无患,谁知道他们选了多少人做盅虫?” 〔六〕 天刚蒙蒙亮,沫儿便院中的说话声吵醒了。

推开窗子一看,却是曾绣来了。

一个月未见,曾绣气质大变,原来的羞怯懦弱全无,眼神犀利,神情坚毅,一袭白色罗纱襦裙,将她的腰身衬托得玲珑有致,满头青丝松松地挽了个倭堕髻,装束素雅,却更加动人。

婉娘笑脸相迎:“曾绣姑娘早!” 曾绣木然道:“曾绣早就死了,我叫牡丹。

” 婉娘见怪不怪,马上改了口:“牡丹姑娘要买什么?” 曾绣沉默片刻,道:“我想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

” 婉娘哑然失笑:“姑娘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只售卖胭脂水粉,找人请去衙门。

”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显然是准备送客。

曾绣一双美目泛出泪光:“麻烦你……我知道你的本事。

”那日婉娘和沫儿扮成美妆师,曾绣一眼便看出来了,却没有说破。

后来见老鸨、柳五爷等的表现,虽然不知道婉娘做了什么手脚,但她显然是在帮自己。

婉娘装傻,道:“姑娘不用戴高帽子给我,我只会做胭脂水粉,其他的本事一点没有的。

” 曾绣从衣襟下拉出一串珠链,道:“不管找得到找不到,这个权做定金吧。

” 这一串珍珠饱满均匀,个个有拇指大小,发出淡淡的光晕,婉娘的眼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脸上盈满笑意:“姑娘要找什么人?” 曾绣垂下眼睛:“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是我……我一远房亲戚。

” 曾绣生长于贫寒之家,尝尽人情冷暖,自小儿便听话懂事,性格要强。

虽然生计艰难,但有爹爹和妹妹,日子也不算难熬。

她原本打算,凭借一手绣工,今年开个小绣坊,让爹爹和妹妹也享一下福。

没想到,曾狗子见财忘义,竟然迫不及待要将她卖入青楼,而且企图两头得利,丝毫不考虑她的将来。

更过分的是,爹爹竟然打起了小兰的主意! 对于曾狗子卖女求财,曾绣由绝望到麻木,心里早已认命,只当是牺牲了自己保全爹爹和妹妹。

但是小兰却不同,曾绣娘去世早,小兰一直由曾绣带大,她疼爱妹妹,绝不允许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曾绣沉默了片刻,道:“那日过后,曾狗子天天喝酒骂人,埋怨我和小兰拖累了他。

我忍无可忍,自己找到暗香馆的老鸨,隐瞒身世,更名改姓,自卖自身,以两千两的身价卖身暗香馆;一千两给了曾狗子,声明与他恩断义绝,再也不是父女;一千两租置了居所安置小兰,并请了一个婆婆照顾她的起居。

”凭借冷傲的气质和犀利的谈吐,加上一手好绣艺,经过老鸨的造势,曾绣一露面便被选为当月的花魁,如今已经成为暗香馆的头牌。

曾绣说得轻描淡写,语调平缓,除了提到小兰时眼神会闪出一丝温情,其他情形如同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一般,对曾狗子连一声“爹爹”也懒得叫。

沫儿一直以为是曾狗子后来做的手脚,却没料到是曾绣自己的选择。

一个不足十八的小女子,竟然有如此的胆量和胸襟,也着实令人佩服。

只是这条路,一踏入便无法回头,能得善终者,更是寥寥无几。

但若不是伤心到绝望,谁会愿意如此呢。

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沫儿不由暗自庆幸。

他默默地看着曾绣,眼里露出同情、遗憾和无奈等复杂的意味来。

曾绣看到沫儿,冷冷一笑,道:“这世上,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的。

如今挺好,我能养活自己,给小兰提供一份好的生活。

我也算知足了。

” 曾绣不想让小兰知道目前的处境,骗她说要去大户人家做绣娘,不能天天回来,只能每隔三五天偷偷去看望下她,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差人送了去。

三日前,曾绣派服侍她的小丫头去给送糕点,发现家里没人。

昨日一大早,曾绣自己抽空回去了一趟,小兰仍然不在,她断定,小兰失踪了。

婉娘沉吟道:“或许是照顾她的婆婆带她出去玩儿了?” 沫儿插嘴道:“你找的那个婆婆,可靠不?不会是她把小兰拐走了吧?” 曾绣顿时泪眼婆娑:“我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王婆婆是我娘的远亲,人是很好的。

昨天我仔细查看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我当时为了让王婆婆好好照顾小兰,送了她几件首饰,她很喜欢,也放在床上并未带走。

我还是不放心,昨天又专门去王婆婆家里找过,她没回去,也没人见过她和小兰。

我如今这个身份……也不敢在外面多停留。

” 曾绣来暗香馆时,除了那个贴心的小丫头,并未对人提起自己有妹妹,唯恐老鸨见小兰漂亮起什么坏心;曾狗子呢,她更不放心,也早已断绝关系,连小兰的住处都隐瞒着。

所以小兰失踪,曾绣竟然无处求助,思来想去,想到闻香榭,今日一大早趁着暗香馆尚未开市营业,让小丫头回老鸨自己生病,溜出来找婉娘。

曾绣流下泪来:“不管小兰她是否遭遇不测,我都想知道个准信儿。

” 婉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洛阳城这么大,要找个人着实太难。

行了,看在你对我的信任上,我卖个人情。

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人一定找到。

” 曾绣低声道:“若是找到,定当重谢。

” 听到“重谢”二字,婉娘的眼睛一亮。

曾绣取出一串儿钥匙递给婉娘,简短道:“小院位置在德立坊清风巷,最里面的一家。

若是找到小兰,烦请即刻修书到暗香馆。

”咬唇沉默片刻,道:“曾绣感激不尽。

”深深施了一礼,急匆匆而去。

三人目送曾绣的小轿隐入晨雾,一直一言未发的文清突然发出长长一声悲叹,闷头闷脑道:“好好一个女孩子,就这么……” 婉娘淡淡道:“路是自己选的,谁也帮不了她。

” 文清听了,半晌无语,突然又道:“要不要去衙门告诉四叔?” 沫儿对老四极不信任,一口回绝:“不要!” 婉娘道:“老四不在家。

我们自己去。

”沫儿这才想去,老四已经好久没露面了,上次去送了信,也不见他来。

※※※ 小兰已经失踪整整三天,四人不敢耽误,简单吃过早饭,婉娘让黄三去找曾狗子和王莺儿,看是否小兰去了他们那里,自己带着文清和沫儿驱车来到德立坊。

找清风巷着实费了些周折。

难为曾绣,不知怎么找到这一处极为清净的所在。

巷子入口极小,但一走进去别有洞天:一片椭圆形的空地,两边种植着高大的槐树和观赏灌木,中间的草丛,一侧摆放着几只笨拙的石兽,年代久远,已经风化得厉害;正中竖着一条高大的石柱,也是一片斑驳;旁边散放着青石台和石凳,还有一个小小的吊脚亭子,儿童嬉戏、玩耍都相当适宜。

周围共八户人家,一模一样的门楼布局,十分对称。

小兰住的小院在最里面,三间主房坐南朝北,虽说阴凉了些,但布局极好,光线、通风都不错。

挨着墙边种着一圈已经结了花骨朵的蔷薇,青翠欲滴;院中一个小秋千架,缠满花藤;一个圆形小草垛,用弹性十足的干蓑草堆砌而成,如玩具一样精致,中部是空的,刚好够一个人躺卧在里面。

婉娘羡慕道:“等我不开闻香榭了,就买这么一处院子,天天躺草垛里吟诗作对,睡觉晒太阳。

” 沫儿嘲笑她道:“吟诗作对和睡觉晒太阳能搭在一起吗?”文清忙道:“婉娘吟诗沫儿作对,我睡觉晒太阳好了。

” 三人嘴上说笑,心里丝毫不敢放松,仔细查看。

院子里一切照旧,晾晒的衣服还挂在竹竿上。

堂屋的桌子上,曾绣差人送来的点心已经变得僵硬,并未动过一块。

曾兰的卧室里,被子是展开的,床头的茶渍印显示当时只喝了半杯,几样精巧的头饰摆在枕边,看着像是突然离开,未来得及梳洗。

三人又来到偏厦王婆婆住的地方。

这个房间紧邻着曾兰卧室的窗子,那边一叫这里便能听到,为的是方便照应。

床上的被子叠成圆筒状,一个厚重的银镯子、一只小金戒指用手绢包着,放在枕头靠床里的一侧。

一切都没什么异样,沫儿丧气道:“不会是半夜来了强盗,将她们俩掳走了吧?” 婉娘反诘道:“这里距皇宫不过两个街区,巡逻最严,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被扛走了?”伸手翻开被子。

文清道:“不知道三哥那边怎么样了。

但愿小兰只是去找她爹爹了。

” 婉娘耸起鼻子闻了闻,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叫道:“过来看,这是什么?”将整个被子翻了过来。

对着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沫儿发现,蓝黑色的被里上,有两排淡淡的椭圆痕迹,像是人不小心吃稀粥时滴上的粥水,不仔细分辨几乎看不出来。

每个痕迹相隔两寸宽,左右对称,文清数了一下,一共二十四对。

三人对视了一眼,儿乎同时叫了出来:“虫子!”婉娘飞快拿出一瓶紫蜮膏,道:“快,擦太阳穴和手心。

” 很显然,这些痕迹,是爬虫潜伏或者爬过时,脚上的粘液留下的。

如此大的虫子,二十四对足,几乎同人体一样长,是从哪里来的? 沫儿无声地跳了起来,嘴里叫道:“床下!床下!”文清吓了一跳,忙护在他身前。

其实沫儿叫的意思是小心床下,他唯恐黑黢黢的床底下突然窜出一条张牙舞爪的百足虫来。

婉娘白了沫儿一眼,嗔怪道:“大惊小怪!”慢条斯理地将被子拿开,俯身去看床下。

文清忙打起火折子。

乍看之下,床下地面上并无任何异状,但灯光的映照下,沫儿发现,地面上有无数个杂乱的点状痕迹,在火折子下闪烁出淡淡的光点,并有一些几乎捕捉不到的腥味。

婉娘将手指裹上绢子,在痕迹上轻轻擦拭后,将绢子叠好收起。

文清小声道:“是……盅虫吗?小兰和王婆婆,会不会遭到不测了?” 婉娘将枕头也翻过来,眉头紧锁:“这里没有一丝血迹,也没有任何残骸。

” 沫儿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房间,道:“肯定是王婆婆和小兰看到这种大虫子,吓得匆忙逃跑了,所以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

我们去其他地方打听下吧。

” 婉娘道:“这话听起来有道理。

就算小兰年幼无知,王婆婆总该知道在这附近或者自己家里等着曾绣吧?两个人怎么会失踪呢?” 三人来到院中。

沫儿一下子看到草垛,小声道:“会不会在草垛里?”若是院子中有虫子,这草垛是最好的虫窝。

刚进来时,沫儿还想爬上去玩呢,如今连靠近一点都心惊胆战的。

文清绕着走了两圈,摇了摇头,又翻身爬上去,拨开浓厚的蓑草检查了下,道:“没有虫子的痕迹。

”婉娘却只顾着打量着院子,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由沫儿望风,婉娘和文清将整个院子和房间重新查找了一遍,除了在茅厕鸡笼里找到一些散落的鸡毛,并未有更多的发现。

三人出了院子,将大门重新锁好。

看天色不早,婉娘道:“我们回去吧,见了三哥再作商议。

” 沫儿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顿时觉得尿急,走了几步,见街边灌木丛花叶茂盛,嘴里道:“我去拉个尿。

” 婉娘无可奈何笑道:“这么大个……娃娃,行为举止还是这么不靠谱。

” 文清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 沫儿厉声喝止:“不要来!”婉娘拉住文清,笑个不停。

沫儿穿过中间的亭子,来到对面花丛最浓密的地方,正要钻进去,只听咕咕几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沫儿哇一声大叫,扭头便往回跑。

婉娘和文清听到动静,飞跑着赶来。

花叶抖动得更加厉害。

婉娘拔下头簪,将上面涂上紫蜮膏,文清从地上捡了一条树枝,护在两人身前。

正严阵以待之际,扑棱一声,从灌木丛中冲出一只脏污的大公鸡,脖子光溜溜的,露出红色的鸡皮,伸着脑袋咯咯叫着,跳上墙头飞走了。

三人虚惊一场,沫儿手抚胸口,叫道:“可吓死我了!”也不敢再去小解,拉着婉娘就要走。

文清却在刚才公鸡窜出的地方蹲了下来,用棍子朝里面拨弄,嘴里道:“这是什么?”沫儿好奇心又来,小心翼翼凑上去看,原来是一块破布,但棍子捅一下,布就往里缩一下。

这些灌木丛不知多少年了,上面有浓厚的绿叶覆盖,下面是扭曲盘绕的枝干,连阳光也透不进来,光线很暗。

沫儿见文清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忙道:“小心里面有什么东西。

”扭头一看,婉娘在一旁茫然地盯着街中的小亭,根本没注意到文清和沫儿的举动。

文清突然挣脱出来,棍子上挑着一只鞋子,甩落在婉娘脚前。

葱绿色的绣花鞋,尺寸很小,显然是个小女孩穿的。

沫儿还没愣过神来,文清扒开盘根错节的藤条,大声叫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哧哧溜溜钻了进去,只见花丛一阵剧烈抖动,文清拖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爬了出来。

小兰捂着脸,浑身颤抖,身上的青色棉睡衣已经脏得看不出纹路,枯草、落叶还有带着血的鸡毛,沾得满头满手。

沫儿拉下她的手,轻声道:“小兰别怕,我们带你回家找姐姐。

”小兰茫然地睁开眼睛,又猛地闭上,嘴唇抖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兰除了浑身脏污、手脚冰冷,身上并无伤口,也不见有虫子叮咬过的痕迹,只是神志不清,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三人围着问了半晌,她都不发出任何声息,只闭着眼睛发抖。

婉娘无奈道:“这孩子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被吓坏了。

”拿出紫蜮膏,飞快地擦在她的眉心、太阳穴上,又用食指和中指在她头顶百会穴上轻轻按揉了片刻,小兰表情渐渐放松,一会儿便睡着了。

〔七〕 小兰在闻香榭住了三日。

这三日,婉娘又是用银针,又是用醒脑安神的香粉花露,小兰情况才有所好转,她不再往黑暗里躲,不再瑟瑟发抖,但是无喜无嗔,叫吃饭便吃饭,叫睡觉便睡觉,如同木头人一般,对那日发生何事更是问不出任何端倪来。

据婉娘说,她这是吓散了魂魄了,只剩下行尸走肉,任谁也回天无力。

闻香榭目前能做的,只是送了她一瓶紫蜮膏、一盒冷香粉,让她仅有的身心凝聚,不至于让邪祟占用了肉身。

※※※ 这日一大早,曾绣来接小兰。

她抱着小兰哭得哽咽难言,知道小兰傻了更是心痛不已,但却并不多话,只将她这一个多月来存下的金银珠宝,连同头上戴的仅有的步摇首饰都摘了下来,全都送了婉娘作为谢礼。

送走曾绣曾兰,文清和沫儿心里都有些难受。

一个如此漂亮乖巧的小女孩就这么无端端成了行尸走肉,真是可怜。

而曾绣卖身青楼,妹妹是她生活的全部希望,却遭此打击,更是悲惨。

黄三已经摆好碗筷,婉娘仍对着曾绣送来的一堆金银珠宝发呆。

沫儿嘀咕道:“曾绣怎么不说让婉娘帮忙查下原因呢?” 文清愣头愣脑道:“怎么没求?这一堆财物,婉娘不是已经收了吗?”沫儿恍然大悟,不由佩服曾绣的聪明。

曾绣显然知道,若是明里提出要婉娘帮忙查找元凶,婉娘定然一口回绝,但如此倾囊而出,婉娘但凡有一点不忍之心,多半会努力为治好小兰做些补偿。

沫儿性格多疑,有些时候反倒不如文清大智若愚。

他朝文清挤眉弄眼了一阵,伸出大拇指对文清做了个“佩服”的手势。

婉娘茫然道:“什么呀?” 沫儿不客气道:“小兰一事,你打算怎么办?” 婉娘睁大眼睛:“曾绣委托我找小兰,我已经找到了呀。

还要怎样?” 沫儿最见不得婉娘装傻,老气横秋道:“那你收了人家那么多钱干吗?赶紧给人退回去。

” 婉娘双手一搂,将整个包袱都抱在怀里,一副老财迷的样子,嫣然道:“送上门的钱财再退回去,可不是我婉娘的做派。

”哼着小曲儿上了楼,走到一半,回头笑眯眯道:“我可没应承曾绣其他事。

你们俩要是想当英雄,主动接了这件事,我也不拦着。

” ※※※ 给公孙玉容送去紫蜮膏已经多日,婉娘今日要去回访,本来不用这么多人去,但沫儿惦记着公孙玉容好客,定会有好吃的,非要跟来。

门房通报了好久,才见一个丫头匆地跑出来,带了她们去偏厦坐下。

又等了一炷香工夫,小豹闯将进来,草草施了个礼,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便叫送客。

沫儿老大失望,忍不住道:“公孙小姐呢?她手臂上的疮疖怎么样了?” 小豹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不便见客。

”看了看婉娘等关切的眼神,一顿足道:“算了,你们也不是外人,小姐心情不好,正在房间哭呢。

” 下个月是于清的祖母于老太太七十寿辰,前日府里便请了一个道长来。

据说这个道长法力高强,堪舆风水、查病驱邪样样在行,在皇家贵族中颇具名气,于家费了好大的人情才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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