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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花红·骗子(1/3)

十五岁之后，雷冰就发现了一个真理：麻烦无处不在。

以后的生活经历不断地验证着这一真理。

如今她来到天启城不过短短半个对时，就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她，而且还不止一拨人。

从身法判断，追踪者本领不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打一场架估计在所难免。

不过打架这种事情于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打架比星相学好玩，虽然生于星学世家，她对于这门学问可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当年羽皇曾觊觎并派人取走雷家的星图，到了后来却听说半道上被人偷走了，还饶上了钦天监新监正的性命。

对于那个接替了祖父位置的人，雷冰自然是心怀恶感，听到他的死讯颇有幸灾乐祸之感，但对于星图的遭遇她却是愤怒非常。

&ldquo星相学的流派各异，&rdquo母亲后来曾经这么对她说，&ldquo有的流派侧重对已有数据的分析与预测，有的侧重于复杂到极点的运算，而我们雷家所擅长的，就在于大量的观测与整理。

&rdquo 那时候母亲还没有去世，她仰着头，出神地看着夜空中闪烁不定的群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父亲。

许久之后她才接着说下去：&ldquo不要小看了对星相的观测，那是整个星相学的基石。

你爷爷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地说出现在天上每一颗重要星曜的位置，并且能画出星阙的排列。

而这一切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雷家世世代代都做着这样的工作。

&rdquo 雷冰毫无兴趣地哦了一声，但很快想到点别的：&ldquo照这么说，被羽皇抢走的星图，算是我们家族的&hellip&hellip镇派秘籍了？&rdquo 母亲笑出了声：&ldquo真是没点女孩儿的样子，成天张口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术语&hellip&hellip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rdquo &ldquo妈的！&rdquo时年只有八岁的雷冰对粗口的运用十分流利，&ldquo羽皇真不是东西！&rdquo &ldquo没点女孩儿样&hellip&hellip&rdquo 没点女孩儿样的雷冰放慢了脚步，边走边看着路旁的店面，最后来到一家名为&ldquo天之味&rdquo的酒楼里坐下来，似乎并不知道这家装饰豪华的酒楼乃是天启城中价格最高昂的酒家。

其实羽人一般不怎么吃人类的食物，肉太多，尤其禽类不少，而鸟一向是羽族的图腾。

但她偏偏张嘴就要了一桌价值不菲的上等筵席，其间不乏走兽珍禽，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让店小二和邻桌的食客都侧目而视。

待到菜都上齐了，她把果盘放到自己面前，冲着门外招呼一声：&ldquo跟了这么半天，累了吧？进来一起吃点？&rdquo 居然真的应声进来了两个人。

雷冰也不介意，伸手邀请两人入座。

考虑到两位跟踪者的服装极醒目&mdash&mdash从头到脚看不出质地的粗糙黑衣，上面摞满补丁，偏偏干净到近乎一尘不染&mdash&mdash他们的出现比雷冰那一桌子菜还要引人注目。

在天启这样的城市中，即便是贩夫走卒也会有几分天子脚下熏陶出来的眼力，见到这样奇特的扮相，谁都知道他们绝非寻常的穷汉，而是属于&ldquo不好惹&rdquo阶层的。

店小二战战兢兢上来添了碗筷，几乎是一溜烟地逃走了。

&ldquo我以为我已经是很不会打扮的人了，居然还有比我更厉害的。

&rdquo雷冰笑嘻嘻地说，两名跟踪者却并不答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对眼前的美食也视若无睹。

雷冰禁不住要叹上一口气：&ldquo这桌菜十个金铢哎，一个平民百姓一年还挣不到这个数的一半，特意为你们要的，不吃岂不是浪费了？&rdquo 两名黑衣人中的一个终于开口说：&ldquo十个金铢和一千一百金铢相比，只怕还是九牛一毛。

&rdquo此人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声音也是粗哑难听，同伴倒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不过始终一言不发。

雷冰一愣：&ldquo这么说我又涨价了？三个月前还是一千呢。

真没想到我竟然能这么值钱&hellip&hellip难怪不得两位要从遥远的澜州赶过来见我。

&rdquo 年轻人听她说出&ldquo澜州&rdquo两个字，脸色微变，疤面人却仍然很平静：&ldquo好眼力。

这么说来，你既然看穿了我们的来历，也一定有办法对付我们了？&rdquo &ldquo我没有，但是说不定别人有。

&rdquo雷冰一脸坏笑。

她把手里的桔子塞到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对着邻桌说：&ldquo喂，你还不出手，这一千铢&hellip&hellip不对，一千一百铢就归他们了！&rdquo 邻桌一个落魄私塾先生打扮的食客抬起头，略带佩服地看着雷冰。

他的扮相倒的确是一流，然而一个真正的私塾先生，怎么可能有钱在天之味吃饭呢？ 现在桌上一共坐了四个人。

来自澜州的两名黑衣人依然不吃不喝，私塾先生却手起筷落毫不含糊，刚扔下一根野鸡腿骨又叉起一片豪鱼肉。

雷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ldquo没想到你那么瘦，胃口偏偏如此之好。

&rdquo &ldquo干我们这行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呀，&rdquo私塾先生感慨说，&ldquo如今我虽然也是为了那一千一百金铢而来，却不能不考虑到一个子儿挣不到反而丢掉脑袋的可能性，所以至少不要饿着肚子上路为好。

两位，你们也来点吧，这地方的菜真不错呢。

&rdquo 两名黑衣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雷冰耸耸肩：&ldquo你们清风岭的朋友平日里自然是不缺钱了，但好歹也得体会着点独行客们的疾苦吧？&rdquo 私塾先生鼓起掌来：&ldquo说得不错！你这么善解人意，我简直都舍不得动手抓你了。

可惜的是，这笔钱的诱惑太大，还请你务必体谅一下我们独行客的疾苦。

&rdquo &ldquo可我只有一颗脑袋呀，&rdquo雷冰遗憾地说，&ldquo你们该怎么分呢？对半分行不行？&rdquo &ldquo不好，&rdquo疤面人抢先说，&ldquo我们清风岭人头众多，只拿一半未免太少了。

&rdquo 私塾先生接着说：&ldquo我也觉得独吞最痛快。

不过尽管如此，你的挑拨离间也没可能成功。

过去的两年间，被你挑得自相残杀的朋友已经太多了，所以道上新近有了一条心照不宣的死规矩：先捉住你，再分账，我们三个要你死我活，也得等到把你的手脚全打断之后。

坏了规矩的人，日后也别想再混了&hellip&hellip这碗线蛙汤很鲜啊，两位真的不来点？&rdquo 雷冰苦笑：&ldquo这么说来我今天真的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你既然招呼朋友那么大方，这桌酒菜一回儿你结账何如？&rdquo 私塾先生哈哈大笑：&ldquo既然有一千一的进账，又怎么会在乎这区区一桌酒&hellip&hellip这个客我请了，两位千万别客气啊，咱们不能坏了规矩嘛。

&rdquo 疤面人瞪了他一眼：&ldquo明知只是为了规矩才坐在一张桌上的，又何必摆出这张笑脸呢？好意心领。

&rdquo 私塾先生笑容不改，正准备答话，雷冰却已经老朋友一般地拍拍他的肩膀：&ldquo别白费力气了，清风岭的朋友山规极严，餐不可见油荤，宿不可入屋堂，行不可乘车马，你这桌子菜，油太重了。

&rdquo说完，她居然伸筷夹起了一块油汪汪的炭烤猪蹄，&ldquo也不知道这种东西究竟好不好吃？&rdquo 私塾先生眉头一皱：&ldquo你们羽人不是不吃肉么？&rdquo &ldquo可我现在就快死了啊，要死的人还讲究什么？不如尝试点新鲜事物。

&rdquo话虽如此说，她还是把猪蹄放了下去。

私塾先生看着她收回筷子，又问：&ldquo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赚这么多钱干什么呢？&rdquo &ldquo听说他们是老早就被灭国的息人的后代，虽然身处和平之世，却一心想要复国。

要复国当然需要很多钱了。

&rdquo雷冰漫不经心地说。

她看着两名黑衣人吃惊的神情，又补了一句：&ldquo这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了，我估计各国诸侯基本上都知道&hellip&hellip&rdquo 白净脸的年轻人怒喝一声：&ldquo别扯那些废话了！你是自己把自己捆起来呢，还是我们帮你？&rdquo 雷冰叹了口气：&ldquo就算是一条将死的鱼还会玩命蹦跶几下呢，还是你们动手送我比较好。

&rdquo 疤面人并不答话，额头上却隐隐闪过一丝青气，显然正在运功。

但突然之间，他身子一晃，大吼一声：&ldquo有毒！&rdquo他似乎是想跃起来动手，可惜身子已经不听使唤，和自己的同伴一起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食客们见到发生变故，纷纷结账走人，其中少不了试图赖账的，引得掌柜和伙计们一通乱叫。

&ldquo忘忧散！&rdquo年轻人感到不可思议，&ldquo真没想到，这种无色无嗅、混于空气中的毒药你也能弄到手。

&rdquo &ldquo我是很想弄的，可没那个本事，&rdquo雷冰忧郁地看着他，&ldquo除了宋二先生，普天之下能调制忘忧散的人只怕也不多。

&rdquo 三个人的视线都转到了那私塾先生身上，疤面人怒斥道：&ldquo宋二先生，你也算是用毒的大师，怎么敢坏了规矩？&rdquo 宋二先生微笑着说：&ldquo我有么？&rdquo &ldquo我们也一起中毒了，还说没有么？&rdquo &ldquo可那只能怪你们自己呀，&rdquo宋二先生很委屈，&ldquo我一直在劝你们服解药，你们就是不听，那能怪谁呢？&rdquo 疤面人一怔：&ldquo你什么时候劝过我们服解药？你明明只是&hellip&hellip只是&hellip&hellip&rdquo他忽然间冷汗直冒，想起了方才宋二先生的举动：他一直在劝两人吃东西。

&ldquo我早就在肉菜里下了解药，考虑到你们也许口味刁钻对某些食物没有兴趣，煎炒烹炸甜咸酸辣的各式菜色我都放了，但你们就是不吃，我有什么办法呢？&rdquo宋二先生说，&ldquo送到嘴边的解药不吃，难道还要反过来责怪我么？&rdquo 雷冰幽怨地说：&ldquo你只在肉菜里放解药，就是算准了我们羽人不吃肉么？&rdquo 宋二先生笑得愈发得意：&ldquo干我们这一行，对敌人的深入了解是必需的。

&rdquo 雷冰点点头：&ldquo嗯，必需的，所以我现在已经中了你的毒，对吧？&rdquo话音刚落，她突然抄起眼前的筷子，看似随意地一伸，却已经抵在了宋二先生的咽喉要害上。

如果一个中了毒的人能有这样迅若闪电的身手，显然该毒药实在是温柔得过头了。

所以我们只能做另一种推测：雷冰根本没有中毒。

&ldquo不，其实我还是着了你的道了，&rdquo雷冰慢悠悠地对脸色很难看的宋二先生说，&ldquo忘忧散确实厉害，我直到中毒之后才发现。

但是蒙你老人家赐解药，所以我又解毒了。

&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你根本没有吃菜啊。

&rdquo宋二先生大惑不解。

&ldquo但你下到菜里的解药也是从袖子中倒出来的呀，&rdquo雷冰说，&ldquo我碰巧看到了你的小动作，你劝这两位吃东西的态度又过于殷勤，所以我猜出来了。

而我随手夹起一块肉，你就那么紧张，岂不是更明显了么？&rdquo 宋二先生回想着方才雷冰的动作，想起她的确曾看似随意地拍过自己的肩膀，想必趁那时候盗走了解药，不禁喟然长叹：&ldquo看来我真是多此一举。

&rdquo 雷冰摇摇头：&ldquo其实也没有。

如果只是单单碰上你，我压根不会给你接近我的机会。

你看，无论你们怎么定规矩，贪财的心总是不变的，我就总能拣便宜。

&rdquo 历代的人们提起天启城，总会使用诸如&ldquo伟大&rdquo、&ldquo恢宏&rdquo、&ldquo帝王气象&rdquo一类的词汇。

这座九州历史上人类的万年帝都，在绝大多数的岁月中，的确能配得起以上的那些赞美之词，只不过，其中的因果关系需要倒置。

天启并非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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