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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魔之子·Sonoftheblackmagician “你的两条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输掉的吧?”李斯特问。
“哦,我一共输了四次,前两次输掉了脚踝以下的两部分,后两次输掉了膝盖以下的两部分。
”公爵拉起自己的裤管,青铜色的义肢铸成鸟爪的样子,尖锐的趾微微刺入地面。
他仿佛夜枭的化身,对猎物和自己都足够狠毒。
“赌博很好玩么?”李斯特淡淡地问。
“你和我很像。
”公爵饶有兴趣地打量李斯特,“在我们双方的阵营中,我们都是刽子手。
一个终日和杀戮当朋友的刽子手,虽然是人,却活得像鬼,如果又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赌博,那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我对你很好奇,有人说你就像一个清教徒那样没有欲望。
”公爵轻佻地笑,“可是无论人还是鬼都会有欲望的,没有欲望的东西,只有神和尸体。
唯一的解释是,你的欲望就是当一个刽子手,你真正的爱好是……” “杀人?”李斯特直接说出了答案。
“真坦诚。
”公爵把自己的手腕放在赌桌上,“但是只有做好死亡准备的人,才能享受杀人的乐趣。
因为这世界的规则是‘给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你做好准备了么,副局长先生?” 李斯特默默地卷起袖口,上面缀着异端审判局的审判之剑袖扣,露出了苍白的手腕。
他的皮肤素白得好似从来不曾暴露在阳光下,女人般没有瑕疵,腕骨出奇地挺拔秀美,并没有什么肌肉。
他把手腕和盖约以及昆提良的手腕并排放在一起,随着低沉的金属声,八足龙被他拔出一尺长的刃,压在三只手腕上。
公爵微笑着抓过两个会计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并排,然后拔出自己的细剑,蛇牙般锋利的刃口压在己方三个人的腕脉上。
两名会计的眼睛里都有惊恐闪动,这个好赌的男人居然真的用力把刀刃往下压,令他们感觉皮肤随时会裂开。
这个男人在一场豪赌面前,痴迷得就像是看见裸女的色狼或是看见猎物的饥饿野兽,他能做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测。
“骰子?单双?”李斯特问 “太简单了吧?”公爵说,“不如抽牌。
你有三只手,我也有三只手,你有八足龙,我背后有八千磅黄金,这些都算作今晚的赌注。
我们抽五张牌,第一张暗牌,第二张明牌,此后的三张都是明牌,每新抽一张明牌的时候就要加注一次。
如果你觉得这一局毫无取胜的希望,留下赌注不再抽牌就可以了。
如果你坚持到最后,那么我们暗牌翻过来,五张牌比大小,规则是……” “黑魔之子。
”李斯特说,“不用对我解释玩法了,我们直接开始。
” “副局长大人懂得赌博的规则,真是叫人不胜惊喜啊。
”公爵桀桀地欢笑。
“我不喜欢赌博,但不代表我对此一无所知。
”李斯特面无表情地说,“我本以为你会选择更复杂的‘蛇发女妖’或者‘海底沉船’的玩法,你却选择了‘黑魔之子’这种简单的牌术赌博,是照顾我怕我不懂么?” “不不,因为和其他赌术比起来,黑魔之子是唯一一种新手可以打败老手的赌术,”公爵微笑,“我喜欢刺激一些的游戏,如果您毫无取胜的机会,那么对我而言乐趣就少了很多。
” “乐趣来自于自己的手可能被砍下来?”“乐趣来源于自己的手腕曾被放在刀刃下,但不仅平安地抽了回来,而且把对手的赌注带了回来。
”随着公爵眨眼,青铜睫毛和面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簧片被拨动,“在赌局开始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
作为异端审判局副局长,承担了剿灭我们的重任,为什么却要花费时间来陪我赌博呢?您想必来这里之前已经很清楚,这里没有您的朋友……”他看了一眼昆提良和盖约,“哦,只有这两个男孩算作您的盟友。
那么就算我输掉赌局,我也可以轻易地反悔杀死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在你或者我的手腕被砍断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 “喔!不知道异端审判局副局长这样信仰坚定的男人被砍断手腕时,是否还能保持说话时的平静啊。
”公爵在双手之间熟练地玩弄着纸牌,这些纤薄的纸片蝴蝶般飞舞,就像是一场魔术。
2、诈赌·TreacherousGamble 两张纸牌落在李斯特面前,一明一暗,明牌是梅花的“皇帝”,这是一张大牌。
而公爵的明牌则只是一张梅花的“十”。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看暗牌。
此刻明牌的大小对于最终结果影响不大,每每改变战局的是那张暗牌。
赌棍们把暗牌称作幸运女神,为了赢得这位女神的宠爱,赌棍们往往都有奇怪的习惯,比如当他们大赢之后,他们就不洗内裤,穿着这条日益变脏和散发怪味儿的幸运内裤转战赌场,直到他大输一场。
(作者注:扑克牌是一种源自埃及的游戏,和塔罗牌亦有相关,有很多神秘主义的内涵。
早期是没有鬼牌的,鬼牌是美国人的发明。
四张“K”代表着历史上四位君主。
) 李斯特和公爵都没有看自己的“幸运女神”,而是彼此对视,大概是都在揣摩对方的心理。
公爵把金币扔在桌面上:“第一次下注应该轻松一些,我下八千磅黄金中的一半,希望能赌八足龙的剑鞘。
” “我跟。
”李斯特淡淡地说。
四千磅黄金赌一件剑鞘,这大约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剑鞘了,价值可以和教皇的那艘奢华的御用战船“桂冠之神”相比。
因为它是李斯特的象征,每个人都希望知道那柄号称没有活人见过的“八足龙”到底是什么样的,这种渴望混杂着略微的惊恐。
关于这件武器,翡冷翠的传闻很多,有人说它的刀刃都是锯齿,咬上人体的时候可以轻易地把骨头斩断;也有人说它呈美丽的绯红色,因为这件武器的质地是古老的乌兹钢,由东方的剑师用陨铁打造,因为特殊的工艺这种铁有着无数细小孔隙,东方武士们总是用毒药和香料混合成的粘稠的膏来反复涂抹它,它便成了一柄香艳而致命的武器;传奇的说法是它用女吸血鬼的脊骨磨制而成,剑鞘表面覆盖着那女吸血鬼的皮肤,只有她自己的皮肤才能封印自己的骨骸,当它离鞘的时候,凶险可怖的力量吞噬每个人的鲜血,所以没有活人能够正眼看它,唯有借助镜子。
这是人类的通病,越是危险的东西越是令人好奇。
八足龙在人们的心目中,美得便如毒药和妖娆的妇人那样。
第三张牌分发到两个人面前,李斯特的是一张方块的“皇后”,而公爵的则是一张方块的“十”。
局面翻转过来,虽然李斯特的两张明牌都比公爵的大,但是公爵的两张“十”是一对。
如果李斯特那张至今还没有看的底牌不是“皇帝”或者“皇后”,那么他的杂色牌就落后于公爵的一对“十”。
公爵掀起牌边,看一眼自己的底牌。
他冲李斯特欢快地眨眼,笑容妩媚,一句话都不说。
昆提良的心猛地下沉,显然公爵手中握着三张好牌,才能令他得意忘形。
最大的可能是又一张“十”,公爵的明牌是两张“十”了,能让他看了之后如此欣喜的牌只能是第三张“十”。
如果确实如此,公爵至少有八成的胜算。
(作者注:“Q”基本都是历史上著名的皇后,除了黑桃“Q”,它代表雅典娜女神;同理“J”其实是历史上著名君王的四位著名侍从。
) 李斯特掀起自己的底牌的一角。
昆提良偷瞥了一眼,李斯特没有阻拦。
那是一张黑桃皇后,和明牌的一张皇后恰好是一对。
昆提良略略放下了心。
如果李斯特有一对皇后,就有机会凑出三张皇后,如果公爵不拿到第四张“十”,李斯特还有胜算。
尽管赢牌的可能未必超过一半,但是赌徒赌的本就是小胜算,大胜算又能赢大钱这种好事,不会出现在赌场里,只会出现在赌徒的梦里。
“我愿意再押四千磅黄金。
”公爵缓缓地说。
局面还没有明朗,桌面上已经押了八千磅黄金和八足龙的剑鞘。
换了其他赌徒,这种局面下必然跟。
昆提良瞥了一眼李斯特,心下惴惴不安,跟注的结果必然要押上他和盖约的两只手。
李斯特自己的手只能被放在最后,因为恰恰是这只手代表的铁腕和暴力使他们还有在桌面上一赌的权力,如果不是李斯特,这些异端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献祭了。
换了任何人,如果押在赌台上的是自己的手,大概都会像昆提良那样不由自主地颤抖。
赌桌边的每个人都在看李斯特,无论李斯特是跟注还是放弃,局面都会很有趣。
跟注的话,场面就距离血腥更进了一步,放弃的话,他则必须暴露出他传奇般的武器。
也许那一刻就是李斯特会撕开平静的面纱诉诸暴力的时刻。
北方教徒的信徒们彼此传递着眼神,下意识地抓住衣襟。
想也不用想,他们每个人的衣服下都藏着利刃或者火枪。
有胆量在翡冷翠秘密集会,他们绝不会毫无准备。
“放弃。
”李斯特沉吟了半刻之后说,他翻开自己的底牌,把一对皇后亮给公爵看。
“那意味着我获得了您八足龙的剑鞘?”公爵摇头,似乎为这一局没有开出五张牌进行到最后而感到遗憾。
李斯特面无表情地从长衣的包裹中拔出了剑鞘,剑鞘是紫红色的,覆盖着不知名的皮子,已经有些磨损了,磨损处是黑色的,就像是流血结痂之后的伤口。
从剑鞘看所谓的“八足龙”确实是一柄东方风格的弧形剑,像东方女人的眉毛般秀丽。
剑鞘口装饰着古铜色的金属件,花纹是长着利齿的魔鬼,它拥抱着一个绝美的女人,利齿插入她的喉咙,而女人满脸沉醉的表情,浑然不知自己正在死去。
“何等精美的艺术品!怎么能想象这是异端审判局副局长的武器呢?”公爵赞叹,“不过,我是不是还应该看看你的八足龙呢?” 携着胜利之势,公爵步步紧逼。
就在昆提良觉得作为男人不该忍受这样的屈辱时,李斯特随手把长衣解开,坦然暴露出了八足龙的真面目。
跟所有的传闻都不一样,这柄弧形剑并不特别,反而相当朴素。
它被长衣遮蔽的时候给人以坚冰般的错觉,事实上制造它的金属是黑色的,因为表面磨得光滑如镜,所以反射光线。
被磨出来的刀刃是暗青色的,刃文如海浪般翻滚。
如果原纯在这里,应当可以辨认出这件武器的工艺和她父亲的长枪类似,这确实是一柄出自东方剑士的利刃,只是关于它的传说太辉煌了,导致它出鞘的时候反而让人有些失望。
“可以了么?”李斯特问。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公爵鼓掌大笑,同时翻开自己的底牌。
一张黑桃“九”。
“你……你耍诈!”昆提良镇静之后不由得脱口而出。
一对“九”和李斯特的一对皇后比起来,显然李斯特更握有胜算。
所以连经常混迹赌场赚点小钱的昆提良都生出公爵握着三张“十”的错觉只是因为公爵看到自己底牌的那一刻无比欢悦的表情,那是种最廉价的技巧,赌场中的小混混才会用,他们在自己的牌不好的时候,反而会使劲地比鬼脸,用舌头舔嘴唇,摆出信心十足的表情压迫别人放弃。
昆提良不敢相信公爵这样一个异端祭司也会用这种手法。
“我做了什么?”公爵忽然不笑了,缓缓地摊开双手,摆了一个无辜的动作。
而后敲打自己的义肢,发出令人心悸的“铛铛”声,“赌场和战场一样,你是个根本没有资格踏上战场的小孩。
孩子,你曾经失去过双腿么?如果现在让你选择是被砍断手腕还是撒一个谎,你会如何呢?哈哈,一个上过战场的武士都得学会骗人,用一个假动作晃过对手……”公爵忽然抓起自己的细剑,剑在空气中如银蛇那样流走,昆提良感觉他要攻击自己的胸口,于是下意识地抓起插在桌面上的匕首格挡。
虽然还只是个大孩子,但昆提良在武器掌握上甚至超过一个成年武士。
他从未握过这柄匕首,不知道它的轻重也无从了解它的重心,但从握住它的那一刻起,这件武器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
昆提良切向细剑的末端,这是他从多年街巷的格斗中学到的知识,又无师自通地掌握了。
剑的优势在于细长,它的轻薄使它远比沉重的骑枪、东方人用的环首长刀快,但它脆弱的结构也使得它很难做出“斩切”这样的动作,它的优势在于直刺。
当它被刺出的瞬间,握剑人的力量都指向前方,此刻剑、持剑人的胳膊便构成了一个杠杆,杠杆的中心是持剑人的肩,而剑峰恰是杠杆的末端。
末端是最容易受力的地方,即便是孩子只要在剑的末端一击,也能如一个壮汉击打持剑人的肘部那样有力。
唯一的问题只是必须抓住那一闪即逝的机会! 但昆提良相信自己抓得住!他对于自己的体能有着绝对的自信,他即将变成一个男人,是人生中体能极盛的时间段,喝了几杯酒之后血管中的热血仿佛要炸破身体般澎湃。
而公爵的阴冷中透着一股病态。
何况公爵想要刺中他,细剑必须越过整张赌桌,昆提良是在以静制动。
/剑尖带起的风比剑尖的速度还快,压迫着昆提良的眼眸。
这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闪避,眼睛所受的压迫是人类最可畏惧的压迫,即便是一只忽然出现向着眼睛飞来的苍蝇也足以让人做出闪避弓箭那样的动作。
但是昆提良不,他反而瞪大了眼睛,上身前倾。
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骑士曾经教过他一些东西,如果你眼前已经有箭的影子闪动,那么任何闪避都已经来不及,箭通常比人快十倍,唯一的路反而是向前。
精确到百分之一秒的切削,就在昆提良的匕首尖和剑尖碰撞的瞬间。
剑忽然蛇一样扭动起来……它消失了! 昆堤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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