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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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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那片开阔的平地，十几艘浮空舟正在徐徐降落，张开的帆遮蔽了老大一片天空。

大多数是妖族的船，但也有一两艘挂着昆仑山的旗帜，还有两艘漆成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从上面下来神色凝重的周人。

巫镜从小生在昆仑山的船坞旁，同时有几十上百艘的浮空舟降落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在这样偏僻的小村落，看见它们在大风中冒险地越过茂密的丛林降落，却着实被震撼到了。

奇怪的是，村里的人却毫无惊讶的表情。

他们在几名长老的指挥下，正一队队跑来跑去，固定缆绳，搬运货物，与妖族人热情攀谈。

&ldquo怎么回事？&rdquo巫镜摸着僵硬的脸四处张望：&ldquo怎么&hellip&hellip喂，你，过来！&rdquo 他唯一剩下的那名奴隶忙跑到他身前，兴奋地叫道：&ldquo大&hellip&hellip大人！飞&hellip&hellip飞来的船！&rdquo 巫镜狠狠给他一巴掌，怒道：&ldquo镇静，别给我丢脸！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rdquo &ldquo听&hellip&hellip听说了！&rdquo那奴隶拼命克制自己乱抖的双腿，结结巴巴地说：&ldquo这&hellip&hellip这些船运来东西，听说三个月之后，会有五&hellip&hellip五百人来、来！大人，飞&hellip&hellip飞来！&rdquo 巫镜叹了口气，知道他什么也说不清楚，挥手命他去屋里待着，一步也不许出来。

他走到那片空地前，浮空舟降落时的轰响和众人的喧闹吵得他头都痛了。

幸好没找多久，就看见巫劫和茗在一艘浮空舟前，他快步赶过去。

&ldquo喂！怎么搞的！你们背着我在做什么勾当？&rdquo &ldquo你终于醒了？&rdquo &ldquo他们是什么人？&rdquo巫镜虽穿着卜月村的衣服，还是小心地把自己隐藏在巫族浮空舟看不见的暗处：&ldquo有人告发了我？&rdquo &ldquo他们是从楚国境内赶来的。

&rdquo巫劫正色道，&ldquo今天开始，会有更多的浮空舟赶来。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这里地势险峻，人畜上来都很困难啊。

你不是没见识过。

石材，木料，铜器&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是问这个！&rdquo巫镜鬼火直冒，&ldquo为何要到这破村里来？啊&hellip&hellip原来你在这里，女人？&rdquo他故意装出很惊异的神情。

茗神色疲惫地对他一笑。

&ldquo三个月之内，将有至少五百人前来，工程浩大。

我族，周人，妖族&hellip&hellip你不知道吗？卜月潭将被重新置于三族控制之下。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巫镜越发混乱，巫劫却不再理他，继续跟那名妖族人攀谈。

巫镜搔着头在周围转了两圈，回到巫劫身边时，正听见他在跟那人说价钱的事。

&ldquo怎么？我们要走了？&rdquo他赶紧问：&ldquo我可以出一份钱，只要离开这鬼地方！&rdquo 巫劫还没回答，茗开口道：&ldquo是我。

我要离开这里。

&rdquo &ldquo去哪里？&rdquo巫镜紧张地环视四周，见鬼，这女人要跑！但&hellip&hellip现在太多人了，怎么下手？ &ldquo我要去找我的妹妹。

&rdquo茗淡淡地说：&ldquo无论走到哪里，我会寻她回来。

&rdquo &ldquo你妹妹？难道她不是被埋在卜月潭里了？见鬼，我今天怎么一直在问这问那的？&rdquo 茗抬头向西面的山脉望去，道：&ldquo我感觉得到，妹妹已经远远地离开这里了。

对于卜月潭我已经毫无办法，至少&hellip&hellip我想她能平安归来。

&rdquo 巫劫此时已经讲好了价，道：&ldquo好了，一个时辰之后动身。

他们最远只能将我们送到蜀国之西，在那里我们再找其他的浮空舟。

路程中会很辛苦的。

&rdquo &ldquo我不怕辛苦，只要&hellip&hellip&rdquo &ldquo等等！&rdquo &ldquo&hellip&hellip能尽快赶到&hellip&hellip&rdquo &ldquo等一等！&rdquo巫镜高举双手站在两人中间，恼火地说：&ldquo等我说句话！什么叫&lsquo我们&rsquo？&rdquo &ldquo就是因为要加上你，所以我们选择乘坐妖族的船。

多出的钱你要自己掏。

走吧，茗，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rdquo &ldquo茗？你的语调太轻浮了，劫！可是为什么&hellip&hellip&rdquo 他们往村里走去，几艘浮空舟就在身后升空，巫镜扯着嗓子吼，然而只有猎猎的风声回应他。

曜青城界。

甲戊号船坞。

甲戊号船坞建造在曜青城外，浮空岛的最东面。

事实上，它的一部分着陆通道甚至突出于浮空岛之外。

尽管并非曜青城最大的船坞，但它是专为作战准备的最前沿的船坞，承担着大部分作战星槎的补给和修缮工作。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从船坞宽大的舱口向极远处眺望，深邃的天幕之下，还能看见一线暗红，那是太阳洒下的最后一抹余辉。

一刻之后，那一线光亮也将彻底隐去。

月亮要在子时之后才会升起。

在这期间，如果出航后向下方沉降，曜青城的灯火将被岛身遮蔽，只能依赖星光和浮空岛四周为数不多的一些小浮空岛上的航灯指引方向。

这是最危险的起降时刻。

由于大部分星槎都已返抵，船坞的十二个着陆通道已经有十个提早关闭了。

冬季的夜晚是残酷的。

有五条通道贯穿浮空岛，将船坞与温暖的曜青城连接，但是在接近着陆通道的地方，厚重的大门一旦打开，灌入的寒气仍然透人心肺。

除了那些身着重甲的接收士兵外，没有人愿意待在此地。

空无一人的通道里，不时有咚咚的声音传来，负责巡逻的赤金具正在奔跑。

天可怜见的，它们也常冻得肢体僵硬，不得不靠奔跑来维持热量。

但此刻甲戊号船坞最西面的着陆通道里，灯火通明。

这里是青冥号星槎的专属通道。

一百二十名的士兵正在列队，戴着轻盔的伍长跑来跑去，指挥各列士兵对齐。

三十几名侍从和十六台搬运赤金具忙着将辎重运上星槎，赤金具沉重的脚步声震得通道微微颤抖。

其中一架失足落下舷梯，砸坏了两箱小型星槎的替配件，侍从官大声怒吼。

一名盔上插着黄羽的十户长厉声下着令，一百三十架攻击型赤金具靠着着陆通道的墙排成两行，他的几名副手一架架地检查，重点是腹部，他们会打开一扇小门，把手伸进去探查，确保每一架的管蛹鲜活&hellip&hellip 一些重甲士兵爬在星槎高高的着陆支架上，将一桶一桶的轻气装入舱内。

这项工作很危险，本该在部队调集之前就完成，但此次命令下得非常仓促，根据计划，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就必须启程。

每一桶轻气塞入圆状供气道内，都会引发巨大的声响。

常澜士站在一扇侧翼上，满头大汗地指挥手下。

他回头对一名传令士兵大声吼道：&ldquo什么？&rdquo &ldquo常吉士问，还有多久？&rdquo &ldquo至少半个时辰！&rdquo &ldquo进度要加快&hellip&hellip&rdquo那名传令士兵小心翼翼地提醒。

脾气暴躁的常澜士立即恶狠狠地说：&ldquo快？要多快？掉一桶下去，就会死得很快！去对常吉士说，别催我！&rdquo 青冥号星槎的常吉士武扁此时并不在同一通道内。

事实上，他站在船坞之外，一处靠近浮空岛边缘的巨岩之上。

离他几丈远的地方，大地消失，一片漆黑。

远远地有数盏灯火闪烁，它们是浮空岛外围的灯塔，指引着南下的方向。

风吹得咧咧作响，武扁将厚重的毛领竖起，还是冻得脸色发青。

他的副手，庶吉士武同术道：&ldquo大人，不如进通道里去吧。

部队大致要集结完成了。

&rdquo 武扁摇摇头。

&ldquo我喜欢这样的冷风。

&rdquo他说：&ldquo一旦下到地面，哪里还去找这样的寒冷？我想再多吹一会儿。

&rdquo他手里握着一根飞煌草，这种草在浮空岛上遍地都是，一到夏天，曜青城南面凶险的沼泽会被它完全覆盖，遥遥望去，犹如绿海。

武扁在岩石边拾起的这根早已枯黄，他仍然把玩不已。

武同术迟疑片刻，问道：&ldquo大人，此次任务如此紧急，究竟是什么？&rdquo 武扁回过头来：&ldquo你问我？事实上，我也不明白。

我只知道&hellip&hellip&rdquo 突如其来的唿啸声淹没了武扁的话，他们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艘传令星槎飞快地掠过突出于浮空岛之外的着陆通道的下方。

一长串灯火立时闪亮起来，为它指引方向。

传令星槎盘桓了两圈，不停减速，并试着接近通道。

灯火照耀下，船侧的龙纹栩栩如生。

&ldquo北冥城相大人的命令到了。

&rdquo武同术说。

&ldquo我得提醒你。

&rdquo武扁慎重地说：&ldquo这次任务，我们将只会接到来自帝君的命令。

&rdquo 武同术脸上变色，颤声道：&ldquo帝君？为何如此&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要问话，只管去做。

&rdquo武扁手一扬，那根飞煌草刚刚脱离他的手掌，就被凛冽的风卷起，打着旋向外面无垠的空中飞去。

脚底下传来震动，那艘传令星槎逆着风冲入了着陆通道中。

武同术见武扁怔怔地望着那根越飞越远的草，仍未有离开的打算，便道：&ldquo大人刚才说，只知道&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武扁回过神来，把手凑到嘴前哈了口热气，慢吞吞地说：&ldquo我只知道，我们将要南行，去向楚国。

有一处伟大的地方在等着我族的战士们&hellip&hellip做好战斗的准备吧。

&rdquo 天幕尽头，那一丝亮线终于淡去了。

但是周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暗淡。

武扁回头仰望高耸入云的伟大的曜青城，暗自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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