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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枥看着它在远处转过了头,以蛇形方式灵巧地避开虎贲侍卫们射出的箭,从容射杀十数人后离开,便知道对手绝非寻常之辈。
在这样凛冽而纷乱的风中,冲梭毫不费劲地穿插、翻滚,借助风力爬升、俯冲,仿佛风是他的仆从一般自如。
师枥闭目聚神,蓦地须发皆张,所有精神都灌注在面前的琴上,但十指虚提,并不发一声。
星槎的呼啸声越来越近,连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地上伏着的人一个个心快得几乎跳出嗓子眼,师枥仍纹丝不动。
巫镜心道:&ldquo完了,今日要死在这蛮荒之野了&hellip&hellip&rdquo说不出的悲苦,不禁闭了眼,抱紧枫凌。
四支箭破门而入,&ldquo波波&rdquo数声轻响,箭尖红光闪动,铜制箭头破开,但劲力未减,正在凝神控制血水的枫华齐韵猝不及防,左肩中了一箭。
虽然在箭刺入的瞬间她施展金术顶了一下,但破裂的箭头已像柄旋转的小刀般在肩头剜出老大一个洞。
她退后几步,重重撞在墙上,咬紧牙好容易才阻止自己喊出声来。
舱门一震,又是四箭射入,这一次射入的位置距离地板只有一尺高,枫华齐韵猱身躲开,知道对方是想敲山震虎,逼开自己方可砸门。
果然对方射几轮,就砸两下门,再射几轮。
枫华齐韵躲在箭射不到的死角,忍痛拔箭,但箭头刺入肉中太深,且破开的地方仿佛倒钩一般拉着肌肉,怎么也拔不出来。
眼见那舱门已经被砸开两个大洞,马上就要沦陷,她情急之下猛地一扯,顿时痛得眼前发黑,一跤坐倒。
&ldquo砰&rdquo的一下,门被顶开了,武同术带头冲了进来,大喊道:&ldquo搜!格杀勿论!&rdquo十几人寻遍了锚室,却未见到敌人,只发现一处墙壁的木板被撬开,里面是漆黑的舱壁夹层。
士兵们正要追下去,武同术忙道:&ldquo别找了,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余的先跟我把锚卸掉!&rdquo 系锚的铜座极是粗大,而且与星槎最坚固的龙骨相连,无法卸掉,只能在链条上打主意。
但链条是铜链与飞煌草编成,极坚韧,寻常刀刃根本割不断。
武同术知道厉害,便吩咐道:&ldquo拿火来,烧去飞煌草!&rdquo 一名士兵拿来火把,正要凑到链条上烧,忽地下锚的舱口外一枝水箭射入,将火把弄灭,还刺伤了士兵的头。
武同术惊道:&ldquo躲在舱外?&rdquo他伏在地上,冒险地伸头出去看,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不知用什么法术紧紧贴在外舱壁上,见他探头出来,手一扬,又射出一枝水箭。
武同术缩头避开,想要用剑刺她,那女子脸色苍白,却还向他笑笑,爬到一个长枪也够不着的地方。
看她肩背耸动、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来受伤也不轻。
武同术叫来三名侍卫,加上四名弓弩手,一起守着锚口,叫道:&ldquo快烧!&rdquo两名士兵忙重新点燃火把烧链条。
忽地锚口处狂风大作,刮入室内,吹得人眼都睁不开。
火把吃不住这么强的风,再度熄灭,风又忽地小了。
武同术满头青筋地探头出去,正见到那女子伸手招回旋风。
风吹得她的秀发和衣服飘飘扬扬,云在她雾身边聚集、翻卷、消散,仿佛云中仙子。
武同术缩回头,顿了片刻,方道:&ldquo快&hellip&hellip快拿东西来塞住锚口!&rdquo 伴随着铜甲护板刺耳的咯咯声,冲梭的底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船头猛地向上一仰,直向那厚厚的冰盖撞去。
武宽仍坚持往下看了一眼,只见舱底弓弩射出的箭在半空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断折。
攻击者应该是那位琴师,武宽眼力极好,甚至看得见他口中喷出的鲜血。
以琴音抵御冲梭那力道无与伦比的强弩,恐怕他自己也受伤非浅。
武宽又往后看,不出所料,同样无形的一股力量袭击了尾部的平衡翼,一支铜翅破裂,冲梭开始盲目乱蹿。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损失几乎不算什么,弹出两支辅助铜翅,升起舱顶的定风帆,冲梭已经驯服地重新回复到平衡状态。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一阵风从下方刮上来,被冰盖一拦,变成散乱,他于是驾御冲梭迎上这股乱风,尾部一甩,几乎贴着冰盖盖底钻了出去。
钻出冰盖那一刹那,武宽突然浑身一震,使劲转头看去,然而冲梭钻出冰盖后,被一股强风推得飞速爬升。
武宽心神激荡,直到坐在他身后的副手大声叫喊,他才回过神,赶在冲梭撞上菱号下方的着陆支架前稳住了船身。
他的副手叫道:&ldquo大人,我们有两支铜翅损失,一架平衡翼破损,是否要回舰更换?&rdquo 武宽以一个俯冲的行动作回答。
冲梭垂直地冲向冰盖,但这一次他并不打算钻入其中射击,而是在接近冰盖时迅速拉平船头,就那么绕着冰盖外缘一圈圈的兜着。
副手正仔细观察地面,忽地眼角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等他抬起头时,冲梭正高速掠过一根铜链,离得之近,差点把突出的铜翅削掉。
副手吓了一跳,随即惊恐地抬头望天&mdash&mdash见鬼,那铜链直入云雾,难道是系在菱号星槎上的一根缆绳?为什么直到此刻还没有把所有缆绳收回? 前面的常吉士武宽停止了绕圈,驾驶冲梭向上爬升,准备进入攻击位置。
副手听见他喃喃地道:&ldquo果然厉害。
&rdquo 巫劫再度睁开眼。
他没有看周围伤亡惨重的虎贲侍卫和石兽们,目光始终只集中在一个方向&mdash&mdash天上云雾中那团巨大的黑影。
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痛,彻骨的痛。
嘴角的血刚刚抹去,鼻子、耳朵&hellip&hellip甚至眼睛也开始流血&hellip&hellip滚烫的血。
肺里如烧起来一般,即使张开嘴大口吸气,也总是不够&hellip&hellip 他知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哪怕只是站起来,所耗费的力气也可能随时要他的命。
但他还是站起身来。
他第五次举起了弓。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仿佛举起的不是弓,而是三岁的矢茵纤弱娇小的身体&hellip&hellip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脸上的肌肉僵硬,这微笑比哭还难看别扭。
他伸出右手,扣住那光的弓弦,慢慢地,使尽全身力气往后拉&hellip&hellip拉&hellip&hellip拉出一支光的箭。
这枝全凭灵力构造的箭掏空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他一时眼前漆黑,干脆闭上眼,不管七窍处血越流越快,也不管心越跳越慢,什么都不管,只是拉弓、拉弓&hellip&hellip直到弓身浑圆。
好了,连耳朵也听不见了,所以连最后三具石兽用身躯替他挡住从天而至的箭时发出的惨叫,也没有动摇他的神智。
他看不见,听不着,可是他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那东西在挣扎,在咆哮,在歇斯底里。
尾部的九具冲镧已经以最大能力喷射,所有能稳住舰身的定风帆、辅帆、水平翼、辅翼、尾翅、腹翅&hellip&hellip都已打开,但是仍然不行!星槎在不可逆转地失去平衡和浮力,五具冲镧完全失效,冲镧室一半以上的舱室因轻气泄露而被封闭。
更可怕的是,剩余的腹部冲镧所能喷射的轻气已经不多了,再有哪怕一具冲镧关闭,菱号星槎庞大的身躯就会轰然坠落。
它就像被系在船上的怪兽,船已经沉了一大半,却无法脱身,只有疯狂地挣扎、咆哮、歇斯底里! &ldquo来&hellip&hellip&rdquo他在心里呼喊:&ldquo来吧!来吧!来吧!茵!&rdquo &ldquo没有射中!没有射中!&rdquo副手大声喊道:&ldquo弓身仍在!&rdquo 话音刚落,强光闪动,又一道光箭射入云雾中。
雷鸣般的轰隆在云里翻滚,菱号星槎舰体发出的金属的呻吟声几里之外都能听见。
冲梭迅速爬升,冷冷的风从舱室的缝隙里灌进来,带来轻气消散时特有的微酸味,副手浑身哆嗦着。
武宽回头喊道:&ldquo放出哨音,让孩子们进攻,进攻!&rdquo 副手忙往下看,冲梭正好掠过山丘,可以清楚地看到剩下的二十几架&ldquo孩子们&rdquo正聚集在陆吉士武狱的身旁。
他扳动机关,一个特制的铜哨弹出舱盖,在狂风中发出刺耳的叫声。
当冲梭再一次转回来时,武狱举手向他们挥舞,示意已经听到了。
冲梭转了一圈,正欲杀回,忽听&ldquo咚&rdquo的一声巨响,一枝箭穿透舱顶直透下来,差一点就射中武宽。
副手惊呼道:&ldquo大人!&rdquo &ldquo是菱号发的箭。
&rdquo武宽尽力保持冲梭的平稳,一面有些焦急地道:&ldquo&hellip&hellip一定快支持不住了!全舰范围的攻击,武狱如果不退远一点,恐怕有危险&hellip&hellip&rdquo 副手从窗户里望去,只见云雾中无数箭往下飞,全是自菱号星槎的底舱里射出来的,远远看去,仿佛一阵箭雨。
菱号上的人明知道下面有赤金具和常吉士,还如此疯狂地射箭,自然是到了最危急时刻,只有拼命一搏,企望能解开缚束尽快升空。
随箭降落的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副手勉强可以分辨出一些赤金具的备用肢体、一艘未及修缮的传令星槎,以及其他载重物资。
星槎已经向北偏移了老长的距离,但仍无法摆脱缆绳,这样惨烈而悲壮的情景前所未见,副手只看得全身冰冷,满脸的水,也分不清是汗是泪。
只听武宽道:&ldquo放出所有铜翅,收回定风帆,抓好,我要全力冲刺了!&rdquo 冲梭浑身一震,开始加速。
武宽绕了一个大弯,尽量离菱号星槎的射击范围远一些,饶是如此,仍有三枝箭射中船身,好在这些箭是被狂风吹歪的,力道不大,没有插入舱内。
船身颠簸得像大海里的独木舟,正穿越着可怕的风浪,副手觉得魂都要抖出来了,抓紧舱壁,勉强叫道:&ldquo大人,我们要到哪里去?&rdquo &ldquo哪里也不去。
&rdquo &ldquo第七号舱室已经丢弃!&rdquo &ldquo舰身仍持续下降中!已经不足四十丈!&rdquo &ldquo云雾太大,还是无法观察!&rdquo &ldquo陆吉士没有任何消息!&rdquo &ldquo左首,丁号冲镧轻气消耗完毕,已经关闭!&rdquo &ldquo该死!该死!该死!&rdquo武扁暴跳如雷:&ldquo为什么锚还没有解开!用牙齿咬也咬开了啊!&rdquo &ldquo庶吉士,那位老者要见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滚回去!我没空!&rdquo &ldquo啊,火又灭了。
&rdquo &ldquo为什么这么冷?&rdquo &ldquo冰!是冰!&rdquo &ldquo什么?&rdquo 武同术伸手一摸,铜链果然冰寒刺骨。
只见锚舱口虽然已被士兵们用麻、软木等塞得死死的,但那铜链上却泛起一层白霜,火把灼烧的地方一滴滴往下淌水,飞煌草却怎么也烧不起来。
武同术心中一寒,丢了火把,举起铜剑,喝令手下让开,狠狠一剑砍在锚链上。
一声巨响,他的虎口被震出了血,剑崩了口,链条却只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所有的人茫然地互看着。
为了星槎的稳固,特意加入异金打造链条,没想到今日却成了菱号星槎的死穴。
一名侍卫长吐口寒气,搓着手道:&ldquo换人!&rdquo 四名侍卫仰起头猛灌两口烈酒,急速搓着自己的脸。
侍卫长拉开身旁一扇舱门,一股寒霜之气顿时翻滚着涌出来,他探头往里面看了两眼,咕哝道:&ldquo都快成冰窖了&hellip&hellip喂,里面的,换岗了!&rdquo 里面有人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侍卫长忙催促道:&ldquo快、快,进去!以后每一个时辰就换一轮。
&rdquo 四名侍卫忙钻进舱内,换下里面几乎冻僵的四名侍卫。
其中一人神智有些恍惚了,交手的时候绳子都掉在地上,吓得接替他的人暴出头冷汗。
幸亏中间抱着赤金钟的那老者虽然全身都已被冰霜覆盖,却仍纹丝不动。
侍卫长正忙着指挥侍从们将冻僵的侍卫抬出去,忽听有人大声叫道:&ldquo谁!&rdquo &ldquo铛铛&rdquo两声,一名侍卫大声惨叫,另两人怒道:&ldquo有敌人!&rdquo侍卫长一回头,正见到一个娇小曼妙的身体翻滚着掠过头顶,落在舱室另一头,抬起头来,将满头青丝甩到脑后。
她左边肩头鲜血淋漓,脸色惨白。
不知道她是怎样上到船里,身上的衣服已被刮得破破烂烂,但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看得侍卫长心中一凛。
他厉声喝道:&ldquo护住舱门!&rdquo刚抽出剑,那女子双手在胸口交叉,又猛地往两旁一拉,刹那间十根细长的水柱自她的十指间源源飞出,随着她挥动的手上下翻飞。
侍卫长一剑纵劈,砍向那女子,数条水柱袭来,缠绕上他的手臂,他仗着势大力沉,毫不理会,继续猛劈。
眼见剑锋已经递到那女子面前,那女子轻哼一声,&ldquo啪啦啦&rdquo一阵脆响,那数注水骤然冻结,侍卫长怒吼一声,但为时已晚,他的手臂、身躯、腿上缠绕的水瞬间全变成了冰柱 他愤怒得目眶崩裂,然而全身已被冰的枷锁捆得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见那女子抱歉地对他一点头,向他身后掠去。
身后传来士兵们的狂吼声、重剑劈空之声、铠甲破裂之声、水柱冻结之声,眨眼功夫,便只剩下士兵们的惨叫声、惊恐愤怒地破口大骂声,及那女子沉重的喘息声。
他的目光所及,舱室里纵横交错着无数冰柱,对方已经牢牢控制了局面,不禁长叹一声。
他却不知道枫华齐韵肩头的伤越来越痛彻入骨。
这伤口在锁骨下方,既大且深,几乎贯穿身体,她已经用冰冻住伤口,但这一下剧烈打斗用光了她仅剩的力量,血再度大量涌出。
她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若不是心中那丝信念让她强撑着,早就瘫软在地。
她不管旁边的士兵谩骂挑衅,扶着墙喘了半天,终于再次聚集起一点力气,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正源源不绝涌出浓雾的舱门。
舱内一片白茫茫,枫华齐韵挥开冰冷的雾气向前走,蓦地浑身一震,雾里露出了一张脸,因为已经完全被冰封起来,脸上那沟壑纵横的皱纹被拉扯、扭曲,更加古怪恐怖。
枫华齐韵被吓得好一会才定住心神,伸手一挥,周围的雾翻滚着退开,那人彻底显露出来。
赤金钟。
五行禁制。
神器具离。
枫华齐韵完全停止了呼吸。
传说中的神器和传说中的罪恶&hellip&hellip竟然距自己只是一臂之远,她一时如在梦中。
突然间,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ldquo你是妖族人么?&rdquo 枫华齐韵急退两步,&ldquo啪啪啪&rdquo一口气展开五张水盾,厉声道:&ldquo你是谁!&rdquo &ldquo我是谁,不重要&hellip&hellip我已经不是我了&hellip&hellip你呢?你也是为此而来的么?&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我奉命前来彻查,&rdquo枫华齐韵咬着牙道:&ldquo难怪附近的水极寒极阴,随手放出的水都会冻结成冰,果然有罪恶在此!&rdquo &ldquo你很聪明&hellip&hellip你想到了,你是水术的高手吧&hellip&hellip不过,你打算怎么做呢?&rdquo 枫华齐韵一怔,迟疑地道:&ldquo我&hellip&hellip我要&hellip&hellip我要带它回它应该待的地方去。
&rdquo &ldquo嘿嘿嘿嘿&hellip&hellip&rdquo那人笑了起来,一开始还刻意收住,到后来完全无法抑制,&ldquo呵呵、哈哈、嘿嘿嘿!&rdquo尖利刺耳的笑声在枫华齐韵脑子里翻来覆去,大如雷鸣,绵绵不绝,她忍不住抱着头尖叫道:&ldquo住口!别笑!不要笑了!&rdquo 舱外被冰柱们夹得死死的士兵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般的惊异,有人道:&ldquo那女子发疯了吗?一个人在叫什么?哪里有什么笑声?&rdquo &ldquo来吧!&rdquo那人忽地停了笑,轻声道:&ldquo来吧&hellip&hellip带我走,带我离开&hellip&hellip&rdquo声音说不出的谦和慈祥,仿佛对自己心疼的孙女讲动人的故事一般:&ldquo来吧,轻轻的&hellip&hellip我就在这里&hellip&hellip带我离开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hellip&hellip你想要更多力量,不可思议的力量&hellip&hellip神也畏惧的力量&hellip&hellip你也见到了吧,五行禁制在坠落时损失了水系,只是泄露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就让这里改天换地&hellip&hellip拥有这力量,你将看到无比壮阔的天地,凡人们做梦也无法到达的仙境&hellip&hellip多么美丽!多么雄伟!多么堂皇庄严!来呀!做你想做的吧&hellip&hellip&rdquo 枫华齐韵手一长,一注水疾射而出,直向那赤金钟刺去。
冰里的那张脸动了一下,露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舱外的士兵们凝神听着,里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们正自猜想到底是那女子得手,还是那鬼一样的老头胜出,突见那女子踉跄而出,半边身子都已被冰霜覆盖。
她靠在舱门上吐着寒气,头发垂下来,&ldquo叮叮叮&rdquo的响个不停,好像树上的冰凌。
好一会儿她才撑起了身子,扶着墙一声不吭,慢慢走了出去,再不看众人一眼。
有人似乎听见她哭了一声,也有人听到她喃喃地道:&ldquo不要&hellip&hellip走开&hellip&hellip&rdquo但却都不分明,众人纷纷议论,莫衷一词。
冲梭的速度已经达到极限,他们沿着山壁飞行,副手不停地弹出尾翅,又收回来,以对抗山壁附近的乱风。
当他以为冲梭就要越过山头时,武宽一侧船身,在极小的范围里转了个圈,重又朝着冰盖方向飞去。
一阵兜头狂风吹得冲梭剧烈摇摆,副手忙动手收回铜翅,忽听武宽道:&ldquo不要收回来,我能稳住。
&rdquo 副手不敢多言,抓牢舰身,看着冰盖逐渐接近。
此时菱号星槎下降了差不多十丈,部分舰体已经突出于云雾之下,腹部除了被击毁的六具冲镧能看见外,还有两具几乎已没有轻气喷出。
舰上的箭雨仍在倾泄,但那冰盖实在太厚,两边又有巨大的冰柱保护,绝大部分箭都被冰柱弹开,剩下的也根本无力射穿冰盖。
他还看到剩余的赤金具被箭雨和从天而降的重物震慑,在冰面上乱蹿狂奔。
一切真实得简直像噩梦一样&hellip&hellip 冲梭猛地一突,尾部的冲镧加大了力度,全力冲向冰盖。
副手吃了一惊,叫道:&ldquo大人,危险!&rdquo &ldquo为了帝君而战,你害怕捐躯吗?&rdquo武宽平静问道。
&ldquo大人&hellip&hellip愿死于战场!&rdquo 武宽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加速,加速&hellip&hellip急速冲刺使舱内的风压达到极限,副手被死死压在位置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无数箭自船身旁掠过,舱顶被射得砰砰乱响,那死灰色的冰盖迅速靠近&mdash&mdash &ldquo嘣!&rdquo 星槎的铜翅狠狠地撞上锚链,然而先断的却是铜翅。
星槎被巨大的反弹之力扯得疯狂地打滚、旋转,笔直向下坠去,副手却不再恐惧了&mdash&mdash那支折断的铜翅倒插回来,斜着切入舱内,将他拦腰斩断。
武扁伏在瞰云镜上,由于星槎已降到了云雾下方,下面的景色第一次清晰地袒露在眼前。
他看见了那巨大的墓碑一般的冰柱,死灰色暗淡的冰湖。
冰面上到处是菱号星槎脱落和抛弃的残骸,还有显然失去了指挥而乱跑的赤金具们&mdash&mdash武狱如果不是在与周国人的战斗中阵亡了,就是死在了自己人的箭雨里。
还有敌人。
武扁咬着牙冷眼观看,冰柱之下到处是一大团一大团暗红的血色,裹着黑色重甲的人的尸体与赤金具黄绿的残肢混杂在一起,透着一种诡异的美。
离冰柱稍远一些,几块巨石胡乱地堆在一起。
不用问也知道,那地方就是发动攻击之处,菱号星槎上那数量庞大得吓人的箭一大半都插在那里,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以至于连人的尸体都看不到了。
&ldquo高度已经不足三十五丈!目前只剩四具冲镧!&rdquo 以这样少的冲镧,连着陆都不可能顺利了。
听到传令兵刻意掩饰惊慌的报告,武扁突然觉得很讽刺。
看来已经没有办法在坠毁前斩断锚链了,在这偏僻的巴国荒山之中,两队素不相识的人隔着漫天的云雾斗得你死我活,到头来却没有一个赢家。
他梦想执掌飞虎印已有十几年,今朝得偿所愿,却将伴随星槎一同坠毁&hellip&hellip 不得不承认,尽管下面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但他们凭数十人之力能将如此庞大的菱号星槎打到这般地步,虽有借云雾与冰湖的天时地利之嫌,仍算得是一场让人不敢相信的胜利。
当然,还有那不可思议的光箭&hellip&hellip可怕的力量&hellip&hellip 他叹了口气。
浓雾、冰湖、光箭,这一切仿佛上天的精心安排,缺少任一样,菱号星槎都不可能落到这般田地。
但事情总要面对。
挺直了腰,正要郑重宣布弃船,忽听观察兵叫道:&ldquo右舷,常吉士!距离十丈!&rdquo 武扁两步冲到右边窗前,只见一艘破烂的冲梭正歪歪斜斜地掠过,绕过了船头。
他大吼道:&ldquo情况如何?&rdquo &ldquo损坏严重,尾翅脱落、四支铜翅只剩两支尚能使用&hellip&hellip船头有撞击痕迹,后舱破裂,目前只观察到这些!&rdquo &ldquo掠过左舷了!&rdquo左首的观察兵幸喜地道:&ldquo常吉士招手示意!&rdquo 所有的人仿佛在黑暗中见到光明一般,都欢呼起来。
武扁忙喊道:&ldquo快!打开接受舱门!&rdquo 他带着几名百夫长刚跑到舱门,却听右首的观察兵再度喊道:&ldquo冲梭转过来了!常吉士打出了手势&hellip&hellip&rdquo他把眼死死贴在观察窗口上:&ldquo示意&hellip&hellip准备升空?&rdquo &ldquo什么?还有什么?&rdquo武扁心中突然一紧。
观察兵迟疑地道:&ldquo再见&hellip&hellip永别了&hellip&hellip&rdquo 武扁一把将身前挡着的一人推翻在地,向最近的窗口猛冲去。
右首的观察兵叫道:&ldquo常吉士在拉起!速度很快&hellip&hellip掠过舰首了!&rdquo其余人兀自惊疑,武扁已经掉头飞速向舱左跑去。
然而还没等他冲到,左首的观察兵已开始语无伦次地喊:&ldquo常吉士!常、常吉士!俯冲下去了!没有拉起!没有拉起!见鬼!见鬼!常吉士!是冰盖!是缆绳!见鬼!常吉士!&rdquo &ldquo快走!离开这里&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星槎撑不住要坠毁了!&rdquo师枥边说边咳着血;&ldquo马上离开!&rdquo师服、师寐两人浑身是血跪在他面前,叫道:&ldquo大人,我们护你出去!&rdquo 师枥怒道:&ldquo混帐!&rdquo做势想狠狠推一把师服,然而手刚抬起来,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一下软倒,师服忙扶着他。
师枥吐了几口血,心里反而更加清晰起来,侧头对师服低声道:&ldquo本座对你说过什么?无论如何也要把&lsquo质&rsquo送回成周。
你听着&hellip&hellip&lsquo质&rsquo的身体里可能已经渗入了混&hellip&hellip咳咳咳&hellip&hellip只要把她带回去,本座死也不算白废了。
去吧&hellip&hellip去啊,你们想要这么多兄弟的血白流么?快滚!&rdquo 师服哽声道:&ldquo是!大人教诲之恩,永世难忘!&rdquo说着在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拉起伤势更重的师寐,奔到冰柱之下一个隐蔽处,扛出那被白布裹着的少女&mdash&mdash此刻白布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再看了师枥一眼,伏低身子向南奔去,须臾便钻入雾中。
师枥直看到他俩彻底消失,并没有遭遇赤金具,才放下心来。
刚才那一下硬顶冲梭的强弩攻击,几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此刻只觉得精血枯竭,眼前渐渐模糊,身体里却说不出的惬意,那些疲惫、痛楚&hellip&hellip好像已提早匆匆离开了一般,再也懒得动弹分毫。
忽听有人焦急地叫道:&ldquo喂,枫凌,醒醒!&rdquo 他转头看去,见到满地满天都是血色,到处死寂,只有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还在动着。
他听出这是巫镜的声音,便喃喃地道:&ldquo你还活着么&hellip&hellip&rdquo 巫镜惊喜地道:&ldquo师枥,快!快来帮我!&rdquo 师枥笑笑不答,闭着眼继续安静地等着那时刻的到来。
巫镜叫道:&ldquo喂,你没事吧?该死,难道就没有其他活人了么?枫凌,撑住,我救你出去&hellip&hellip这该死的手扯不出来!&rdquo 师枥突然心情大好。
临死之前还能听到人声,真是件妙不可言的事,哪怕是自己讨厌的人发出的声音。
这样就不会寂寞的死去了。
他叹了口气,更加凝神听巫镜乱七八糟的喊着,恍惚间回到了同样冰天雪地的北冥荒漠,更加惨烈的战场。
战友们的尸体堆成了山,而头顶上的星槎仍呼啸着俯冲、攻击&hellip&hellip蓦地睁大了双眼,喝道:&ldquo快跑!&rdquo &ldquo什么?&rdquo巫镜惊叫道:&ldquo怎么回事?&rdquo他此刻已成惊弓之鸟,再开不起玩笑。
&ldquo快跑!离开这里!快&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离开!&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我、我怎么跑啊!手被冻住了!&rdquo巫镜见师枥吐着血说话的样子,知道绝非善事,急得双脚乱跳。
忽听&ldquo铮&rdquo的一声琴响,手腕处一凉,他的手臂一下仰起老高。
这一下太过突然,他毫无准备往后摔了老大一跤。
&ldquo怎么?&rdquo巫镜又惊又喜,难道手上的冰化开了?他抬起手刚要细看,冷不防一注热血自断开的手腕喷射而出,冲得他满头满脸都是血。
没等他回过神,腰间一紧,被人抱了起来,耳边风声呼呼,那人扛着他飞也似跑开。
&ldquo跑吧&hellip&hellip&rdquo师枥看着从天而降的枫华齐韵扛着巫镜和枫凌越跑越远,低声道:&ldquo我只能这么做了&hellip&hellip&rdquo 一声刺耳的尖啸让心神迷糊的巫镜浑身一震。
他一抬头,正见到那艘冲梭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俯冲下来,准确地钻入冰盖之下,冲向冻住铜锚的冰堆上。
下一个瞬间,整个冰湖剧烈颤动起来。
巫镜瞪大了眼。
冰盖崩塌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暴烈声,冲撞处溅起十数丈高的冰尘,向外翻滚着扩散,无数铜轴、碎片、人肢、冰块&hellip&hellip呼啸着钻出冰尘,四处乱飞,仿佛传说中东海中喷火石的山岛。
巫镜眼见一大块冲梭残骸冲出冰尘,在冰面上跳了两下,转眼就蹦到了自己面前。
突地眼前一花,所有的事物都如湖中倒影般晃动,泛起涟漪&mdash&mdash一张大得匪夷所思的水盾不知何时竖立起来,无数碎屑疾风骤雨般倾泻在上面,却无论如何也冲不破它。
天可怜见,巫镜在手腕断裂的剧痛真正开始之前,在混乱真正到来之前,彻底地昏死过去。
他最后记得的是枫华齐韵的脸。
她的脸上泛着奇怪的、难以遏止却又有点不知所措的笑容。
巫镜很多年之后才明白,那笑容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菱号星槎终于自由了! 它挣脱了束缚,奋力向前一冲,整个舰身都发出高亢的欢呼声。
&ldquo尾部冲镧,全速!所有风翼,全数张开!&rdquo &ldquo舰首已经抬起,船身左倾仍然严重!&rdquo &ldquo底舱风压过大,仍旧泄露中!&rdquo &ldquo前方五十丈,山头!无法避开!&rdquo &ldquo放弃底舱!放弃左舷五个重舱!全速、全速、全速!&rdquo武扁大吼道:&ldquo冲撞犄角向下,全船准备冲撞!&rdquo 庞大的星槎在轰然雷鸣般的冲镧喷射声中向左转向,缓慢但坚定地钻入了云雾里。
片刻,一声巨响传来,跟着是哗啦啦的山体滑落之声,金属断裂之声。
然而那轰响仍然持续着,渐渐地向上、向着远方而去。
这声音在雾里来回滚动,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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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力量来自众生。 追随者越多,神的力量越强大! 意外获得契约神格的余生安,嗤笑道:嘁,别整那些虚头巴脑,不就是互联网抢夺用户流量那一套吗? 看我: 社交平台收割流量; 短视频用户下沉; 知识问答吸纳铁粉; 异界直播转化信徒; 电商利益拉拢所有人; 再来一波第四天灾,平推尔等(众神)歪门邪道! 种田+幕后流。 /
江家富裕时,招了一个上门婿。 江家落魄时,上门婿带着江家东山再起,成为丰州府首富。 丰州百姓都很疑惑: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自立门户? 江知与也很疑惑: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以前不赚钱养家? 谢星珩笑得真诚,送上一箱契据账本:我入赘了,家业自然都是江家的,交给你打理是应当的。 晚上,江知与翻开了谢星珩的生意经,第一页写着:奋斗哪有软饭香。 次日一早,谢星珩被无情踹下床,干活去。 攻视角: 谢/
天眼,地眼,不如人眼。 社区民警,扎根基层,依靠众之眼屡破奇案。 朝阳众表示:别犯事,否则你就完蛋了! /
苏清之原为源世界的天道代理人,游走万千世界,以消除强烈到足以引起位面波动的愿者的怨念为己任。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时空潮汐,让苏清之失去了记忆 苏清之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一位男神 为了找回失落的一切 苏清之踏上了旅程 到最后的最后他的确找回了失落的一切, 结果他发现,他不止是男神,还是男神经... 阅读指南: ①本文只贯彻一个宗旨,那就是苏苏苏爽爽爽! ②有衍生有原创,但是衍生为主! ③本文/
白茉莉是贵族学院的透明人,相貌普通,家境普通,成绩普通。就在她想要改变这一切时,恰好出现了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她,只要可攻略对象对她的爱意值达到50%,她就能短暂复制对方的属性值,粘贴到自己身上,保质期为一个月。规定时间内如果对方对她的爱意值能达到100%,则可以永久复制,否则一切将恢复原状。 白茉莉很贪心,她想要美貌,力量,智慧,财富,运气 含着金汤匙出生高高在上富贵男 极度自恋英俊帅气/
在生命绿海长大的圣域人族绿渊因身份特殊,被树祖选中成为苍穹珠的执掌者,承担起了保卫生命绿海的责任。 生命绿海天灾之劫频发,为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绿渊带领树海族人修炼新的功法,又与绿果儿踏上妖域,寻找生命核心。 一路上,两人互相照应,锄强扶弱,帮助圣域解决了辰宇岛危机,最终查明了危机背后的阴谋。 绿渊倾尽全力,舍身忘己,利用苍穹珠之能,将阴谋的始作俑者魔族的双子魔神给清除了。 但事情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