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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巴国(3/3)

。

过了半响，终于也叹了口气，挥挥手。

术吏忙又将龟甲拿开。

不论哪国哪代，碰上难以委决的大事，这龟甲占卜总是少不了的。

大夫丙世代为商之贵族，自己也精通此道，知道那老者占卜得当，所言非虚，其中一条隐隐与天下大势相关，这可非同小可。

商灭之后，虽然周对宋国礼遇有加，宋国国君为列公位，爵位比辅佐周王得天下的齐姜还高，但宋终究是亡国之祀，所以在宋周围布下好几个姬姓国家以为牵制。

宋人也多思念旧祀，不臣之心的人在贵族中绝非少数。

这件事在自己面前出现，如果真的牵涉众多，祸及三代，可如何担当得起？大夫丙想着算着，不觉额头已经满是冷汗，伸手出去端茶，双手发颤，竟然连茶水泼到自己身上都不察觉。

他身旁的术吏、侍卫等见到此状，也不敢多言。

忽听有人道：&ldquo嗯，大凶之兆。

祸五代，天下或乱之。

你们这里竟涉及天下大势，不得了呢。

&rdquo说着拍了拍手，正是枢劫。

矢茵恼怒地道：&ldquo什么不得了，我们才不要呢！&rdquo 此刻再无人敢对他喊出&ldquo贱民住嘴&rdquo这句话，大夫丙直起身，见枢劫端坐在一张几后，几上除了放着龟甲外，还有几支竹箸，他正聚精会神地将竹箸摆来摆去，一会儿几根竹箸横着放，一会又竖着放，组合变幻莫测。

大夫丙没见过这种占卜法，便拱手行礼道：&ldquo未知先生这是在做什么？&rdquo 枢劫道：&ldquo我在以&lsquo易&rsquo占卜。

&rdquo 其余人都没听过&ldquo易&rdquo，不明就理，大夫丙却肃然起敬，同时心中生起不祥之感，忍不住挪了一下身子。

&ldquo易&rdquo据传乃巫族灭商建周时，与周天子共推而成。

目前的周王室将&ldquo周易&rdquo与伏曦之&ldquo连山&rdquo、黄帝之&ldquo归藏&rdquo一起使用，号&ldquo三卜&rdquo，据说取其多者为准。

因周建国尚不到百年，&ldquo易&rdquo又为王室垄断，除了周天子的太仆、周公的天监所，以及周左执政齐国的太史宫通晓外，外人知道它的很少。

宋乃商之后裔，自然更不可能得到&ldquo易&rdquo。

大夫丙主政宋国使团，交游广泛，与众王室私交甚密。

此人看上去，似乎跟哪个王室的人都不像，难道&hellip&hellip会是巫族？可是他又自称枢姓，那是蛮夷巴国的大姓啊&hellip&hellip 纣王时期，巫族设下天大的阴谋，引诱商太子曜入昆仑山议和，却在昆仑山将其囚禁谋害，以此迫使妲己倾商之精锐围攻昆仑山，才使得小小的周国趁乱偷袭朝歌，灭了商国（见《周天·窃国》、《周天·八隅城》）。

这段仇怨，宋国人至今耿耿于怀，与巫族几乎是天生的敌人。

如果此人真是巫人&hellip&hellip大夫丙眼角抽动两下，装作惊异地道：&ldquo&lsquo易&rsquo？是什么？本人可未曾听闻过。

&rdquo 枢劫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一旁的矢茵焦急地道：&ldquo大凶，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吗？&rdquo枢劫继续摆弄竹箸，道：&ldquo天命早定，破解又如何？不过大凶也并非意味着绝对不好&hellip&hellip这里也有变数，有变数就有玄关，有玄关就有转机&hellip&hellip&rdquo 周围的人不知不觉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仿佛透过他飞快移动的手，看到了即将到来的不可知的命运。

大夫丙抬起头，看了看那几尊十几丈高的石头巨人，看着它们手臂上安装的庞大复杂的弓弩装置，偷偷咽了口口水。

正在这时，一个小伙子匆匆跑进来，扑跪在地，叫道：&ldquo族长，果&hellip&hellip果然，塌&hellip&hellip塌了！&rdquo 矢鳐见他满头大汗，忙道：&ldquo先喝点水，慢慢说，怎么回事。

&rdquo矢茵递水给那小伙子喝了两口，他定了定神，道：&ldquo我&hellip&hellip我跑去看了，石柱真的塌了！&rdquo 虽然枢劫早把石柱顶端的石头都搬来给大家看，但听到自己族人亲口说出来，在场的矢氏成员仍不禁动容。

矢鳐呆了半晌，问道：&ldquo有人受伤吗？&rdquo 那小伙子道：&ldquo现在还没发现，不过大家都在祭祀，应该没有人去。

滚下的石头堵住了半边荆河，平叔公说就怕这个时候下暴雨，会漫到村里来，现在正带人疏通河道。

&rdquo 矢鳐道：&ldquo很好。

你出去通告一下，叫大家不要害怕，各自看好门户，尽量别出门。

让平叔公多安排些巡逻的人。

还有&hellip&hellip&rdquo她看了看大夫丙和枢劫，微微叹了口气道：&ldquo让看守宗祀的几位老人，把东西收拾一下，要做到一有情况可以立即搬走。

&rdquo 那小伙子惊疑地道：&ldquo族长，我们真的要搬家避祸吗？&rdquo 矢鳐道：&ldquo不是！你不要乱猜，我只是希望能做到万全。

这件事切不可传出去，明白吗？&rdquo那小伙子答应了，转身出了门。

枢劫推算完毕，袖手看着几上排列的竹箸出神，半晌，说道：&ldquo这事关乎天下，丙大人可有异议？&rdquo 大夫丙道：&ldquo没有。

龟甲的纹路很明显。

&rdquo他回头巡视一下，两名术吏和刚才占卜的老者都不住点头。

&ldquo能不传出去，就是凶中之吉。

&rdquo枢劫拿起一根竹箸，敲得龟甲可可作响，道：&ldquo否则，宋国可能首当其冲。

&rdquo 大夫丙脸色惨白，沉吟道：&ldquo&lsquo归藏&rsquo所示，似乎&hellip&hellip未指明方向。

&rdquo &ldquo矢氏隐居此地八百年了，除了宋国，还没有哪一个国家能与之如此密切交往，既然有是非，来的就是是非人啊。

擎天石柱千万年风雨都没有损分毫，今日无缘崩塌，可不是寻常事。

&rdquo枢劫很放松地往后坐，微笑道：&ldquo不过，听说宋国除了有商国宗祀之外，还藏有不少神器，大概不会害怕这些。

我们这些局外人多虑了。

&rdquo &ldquo哪里，&rdquo大夫丙勉强陪笑道：&ldquo若真有神器，也早向周天子进奉了&hellip&hellip不过先生所言极是，我断不能将这是非带到宋国&hellip&hellip鳐，你们村既然发生这种事情，我看今年征召之事，暂时罢议。

&rdquo 矢鳐施礼道：&ldquo这怎么敢？国君岂非要怪罪我族？况且此事重大，小人觉得应该先向国君通报才是。

&rdquo 大夫丙今晚先被巨岩吓得魂飞魄散，后又遇上个能通&ldquo易&rdquo的古怪人，此刻恨不能插翅飞去，听矢鳐的口气，似乎想要求宋国相助，那自己的干系可更大了，忙瞪眼摆手道：&ldquo本大人说罢就罢！国君那里，自然有本大人去说，你就安心吧。

本大人明日还要出发去巴国，你们准备一下。

茵，你收拾收拾，天一亮就跟本大人一起走。

&rdquo 矢茵跳起身来，刚要出声，枢劫手一挥止住她，严肃地道：&ldquo慢着。

大人恐怕还不能就此离开。

&rdquo 大夫丙一怔，随即脸涨得通红，厉声道：&ldquo为何？&rdquo&ldquo咯咯咯&rdquo一阵急响，他身后侍卫们同时半跪而起，按住了剑柄，两名术吏也各自在手心隐藏了一道符文。

其中一个性急的几乎将符文放出来，突然感到手掌心如火烧一般剧痛，顿时惨叫一声跳起身来。

众人见他提着一只手又摔又打，鼻子里闻到一股肉烧焦了的味道，都是惊讶无比。

大夫丙和另一名术吏知道他的法术被人反制了，心中一凉。

大夫丙喝道：&ldquo还不速退？没用的东西！&rdquo那术吏痛得半边身子几乎瘫软，被两名侍卫拖着出去了。

大夫丙身子前趋，盯着枢劫，问道：&ldquo为什么本大人不能离开？&rdquo 枢劫慢条斯理地道：&ldquo我也是为大人作想。

这个大凶之兆，是要为难矢族呢，还是劳烦大人，还未可知。

大人不做点什么就想全身而退，可称&lsquo苟避&rsquo，非&lsquo免赦&rsquo。

若是能免，当然最好，然而苟避者，天恒罚之，我恐怕宋国之难，就是由大人带去的&hellip&hellip&rdquo 他还没说完，大夫丙已经站了起来，摆手叹道：&ldquo别说了，这道理我懂。

你说得对，天意尚未定&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那照你这么说，本大人该做些什么才是？&rdquo 枢劫道：&ldquo现在说做什么还太早，不过我也略通祭祀之道。

大人若不介意，我愿带领诸位去峰顶祭祀三天，希望情况能有所好转。

&rdquo矢鳐忙道：&ldquo我立即为先生准备祭祀的三牲三畜。

&rdquo说着立即出去找人准备。

大夫丙道：&ldquo先生真乃古道热肠之人，不知本大人还可做些什么？&rdquo枢劫道：&ldquo嗯，正有事相请呢。

我还需要一位既与宋国有关系，又与矢族牵连甚深之人一同前往，刺其鲜血以祭。

不知大人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rdquo 大夫丙略一迟疑，道：&ldquo没&hellip&hellip没有这样的人啊？&rdquo枢劫沉吟道：&ldquo大人既是这里最显赫之人，又常来矢村，勉强也算罢。

&rdquo 大夫丙倒退两步，一脸仓皇，他身后的术吏忙道：&ldquo大人，茵即将嫁到我宋国，既是与我国有关，也是矢族人，正是不二人选啊。

&rdquo大夫丙眼睛一亮，道：&ldquo对，对！正是如此！茵，你就暂时不要来了，这件事更重要些，你也算我宋国的人了，一定要尽心才行，明白吗？&rdquo 矢茵深深伏下身去，道：&ldquo矢茵定当尽心尽力，不负大人所望。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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