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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程氏程牧阳(3/3)

小时。

如此的时长，她下车时双腿都已经有些发肿。

落脚的地方是私人住宅，只有她和程牧阳，还有他们车上的司机和那个始终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孩子，四个人进了庭院。

整栋房子只有两个老婆婆，除了穿在身上的旗袍是黑白区分，余下的竟没有什么不同，相同的样貌，虽然已难免年迈，却连绾髻的方式，都毫无分别。

她们并不像那两个人一样称呼程牧阳为小老板，而是用地方语言，叫他&ldquo程程&rdquo。

起初她听这名字很有脂粉气，后来在花洒下终于反应过来，程程，程程，不就是那个冯程程，《上海滩》里让人印象深刻的大小姐吗？她记得读书时，特意让人带来普通话版电视剧，就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当红小生，扮演黑社会老大。

由于过于梦幻，她只把这片子当日韩偶像剧来看。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黑帮大哥总喜欢叼着根烟，用来塑造角色形象。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哥哥南淮，还有程牧阳，似乎都不是喜欢烟草的人。

她洗完澡出来，正是黎明时，远处的天泛出浅淡的潮红色，程牧阳就坐在套房的客厅里打电话。

她诧异地看他，刚才进来时就发现这里是两间卧房，本以为一间肯定是空置的，难道他住在这里？ 他看见她出来，示意她不用管自己，回房去休息。

南北看见天亮了，倒也不想再睡，索性就走过去，在他身侧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他在用俄语讲电话，她曾经听同住的俄罗斯女孩说俄语，可并不觉得非常好听。

程牧阳倒是说得很好，弹舌音很清透，偶尔不经意地停顿下来，过了很久，才会继续说几句。

因为说得慢，凸显语调的冰冷柔软。

她终于相信了喀秋莎说的话，比起西语，俄语更适合漂亮的男人，可以慵懒，可以单纯，但又绝对不会抹杀该有的男人味和风度。

她听了会儿，忽然冷不丁地用中文说了句：&ldquo是不是以前喀秋莎打电话，你都能听懂？&rdquo 那时室友断定两个人听不懂俄语，从不避讳。

现在想来，他还真是会伪装。

&ldquo差不多，不过没有认真听过什么。

&rdquo他也用中文回应她，电话还没有挂断，谁知道连线的那边是谁？不管是谁，他都已经坦然交代了两句，断了连线，&ldquo还不睡？&rdquo 南北略一皱眉，很快又舒展开。

&ldquo想要说什么？&rdquo他问她。

&ldquo你这几天都要和我住在一间套房里？&rdquo &ldquo我一直住这间房，已经习惯了。

&rdquo &ldquo那我换客房？&rdquo 他笑起来：&ldquo如果我告诉你，这间房始终会有第三个人，你会不会觉得，和我住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为难了？&rdquo 程牧阳说完这话，露台上的藤木摇椅里，忽然就伸出一只手。

晃了晃，复又收了回去。

那个男孩子是蜷在椅子上睡觉的，如果程牧阳不说，她还真的注意不到。

他站起来：&ldquo在比利时，我们曾睡在一辆车上，刚才在路上，你也在我身边睡着了，这样想着，是不是觉得睡在一间套房里也还可以接受？&rdquo &ldquo好吧，&rdquo她低声说着，站起身从他身前走过，&ldquo记性还真不错。

&rdquo 并非是问句，而是随口的自语。

她刚走出了三两步，就被程牧阳拽住了小臂。

南北回头，他说：&ldquo北北，我记性始终不错，这里，&rdquo晨光里的他举起右手，用两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太阳穴，&ldquo一直记得你。

&rdquo 这样的距离，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气。

离得太近了，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反应。

沉默了会儿，终于扯起个微笑：&ldquo你不觉得，你认识过的我，和我记忆中的你，都完全是假的吗？&rdquo 那时候的程牧，也喜欢穿着质地柔软舒适的白衣黑裤，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有时候心不在焉，有时候又认真得不行。

他是个行走在大学校园里、在图书馆睡着了，都有小姑娘偷拿手机拍照的男孩。

现在这个叫程牧阳的人，却完全不同。

他嘴角一动，像在笑：&ldquo南北？&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南北？&rdquo他笑一笑，清水似的。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东南西北的南，东南西北的北。

姓氏很特别，名字也很特别，听一次就会记住。

&rdquo 程牧阳一字一句重复当年的对话。

她再次哑口无言。

幸好他也只是这么说着，最后还是松开手放她去睡觉。

就在南北关上房门时，露台上睡觉的大男孩悄悄探出头，张望了程牧阳一眼，乐不可支。

依照程牧阳的安排，她和他会在这里住两三天，等到沈家的事情都结束后，再一同出海。

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走到楼下看到两个老阿姨坐在庭院里，低声闲聊着，她礼貌地隔着玻璃点头招呼，其中一个老阿姨打开玻璃门，把她带到庭院里。

另外那个端来了一碗饭。

看起来是青菜和腊肉炒出来的，闻起来味道很奇怪。

她拿着筷子，琢磨着会是什么味道，迟迟没有吃。

黑旗袍的老阿姨笑起来：&ldquo囡囡快些吃，很好吃，程程小时候很喜欢的，这叫&lsquo菜饭&rsquo。

&rdquo她点点头，扒拉了一口，味道不错。

青菜和腊肉的香气，混着饭的味道，很农家。

&ldquo不是什么好东西，旧时候都是乡下人吃的。

但程程很奇怪，特别爱吃这些最家常的，他喜欢的，总要都让你尝尝。

&rdquo白旗袍的阿姨说话声音更细些，普通话也不是非常好，&ldquo这次时间很急，下次来我教你怎么做，以后程程去俄罗斯那种地方，就随时能吃到了。

&rdquo 这话，倒真是把她当自家人了。

南北想解释，可又想想，反正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误会就误会了。

两个老阿姨边笑眯眯看着她吃，边用普通话夹杂着地方话，给她说起过去的事。

&ldquo程程的曾外祖父，可是当时上海有名的银行家，娶了个外国女人，所以啊，你看他的眼睛那么漂亮。

他小时候啊，白瓷一样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软软地卷在耳朵下边，可像个西洋的布娃娃了。

&rdquo 西洋布娃娃？ 南北忍不住笑起来。

&ldquo看，看，小姑娘还是笑起来好看，&rdquo黑衣服的老阿姨拍拍她的手背，&ldquo你不笑的时候也好看，可惜眼角是扬起来的，有些吓人。

还是这样好，弯弯的，像个&mdash&mdash&rdquo &ldquo中国的布娃娃，对吧？&rdquo南北学着她们的话，开了个玩笑。

两个老人家同时颔首：&ldquo说起来，还真是像。

&rdquo 她忍俊不禁。

中越边境被外人传说可以生啖人肉的南家人，和中俄边境与俄罗斯黑帮抗衡的程家人，在两位老人的眼里，竟然都成了柜台里的精致洋娃娃。

她和两位老人家正说得开心，那个和程牧阳形影不离的男孩子就走进庭院，比了个手势。

白旗袍的那位老阿姨就笑着起身：&ldquo程程让人来接你了。

&rdquo 南北站起来，男孩子又做了个手势，老阿姨马上心领神会，让南北去屋子里换身轻便的短衣短裤。

南北依言去房间里换了衣服出去，男孩子就站在路边替她开了车门，她想要问他什么话，男孩子直接龇牙笑笑，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摇摇头。

她懂了他的意思。

这幢私有房产本就是临着湖，车开出去后就始终沿着湖边开，一路风情一路景。

最后停靠的地方反倒没什么人，只有一艘快艇，几个人坐在上边笑着闲聊。

程牧阳就在其中坐着，戴着墨镜和黑色渔夫帽，右手捏着个非常眼熟的银质小酒瓶，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

烈日毫不留情地照射在几个人身上，更凸显他皮肤的白。

他听到车声的时候，摘下了墨镜，向这里看过来。

南北走近了，所有人忽然都站了起来。

只有他仍旧坐在那里，背靠着金属的栏杆，继续看她：&ldquo我记得你说过，你会潜水？&rdquo &ldquo学过一段时间。

&rdquo南北看了眼平静无波的湖面，有些意外，&ldquo你要潜这里？&rdquo 会潜水的人都知道，那些海岛之所以受欢迎，就是因为海水的光线折射极好，无论珊瑚或海鱼，都清晰可见，还能看到水中浮动的透明海洋生物。

可除了考古的人，谁会潜到湖底？她看着远处的湖面，能见度很差。

最多深入水下五米，肯定是漆黑一片。

别看现在烈日当头，下去说不定是刺骨寒冰。

&ldquo我带你去看一些好景色，&rdquo他倒是没否认，&ldquo可能是你以前从没见过的景色。

&rdquo 他说完，站起来，开始穿戴潜水服和专业器材。

所有人都笑着看南北。

她刚才说过自己会潜水，总不能把程牧阳的好心当面拒绝，只得走过去，在他的帮忙下穿上潜水服，边穿还不忘追问：&ldquo这水下有多深？是不是抗压的潜水服？保温吗？&rdquo 问着问着，就觉得额头冰凉。

程牧阳用小酒瓶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ldquo问题宝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勤学好问？&rdquo说完，扭开瓶盖，把瓶口递到了她嘴边，&ldquo你可以喝口酒，壮壮胆色。

&rdquo 她太明白这酒瓶里的酒精含量，闻都不闻：&ldquo算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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