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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和江飞燕见第一面时,就从江飞燕的眼神中读出了爱慕二字。
1933年,祖爷带张自沾去“越海棠”提亲时,江飞燕询问祖爷的终身大事,祖爷也明白什么意思,但祖爷一直都在故意躲避这些事情。
不是祖爷无情无爱,而是祖爷认为阿宝这种身份实在不适合结婚。
两个骗子结合了,孩子一出生就是个小骗子,他自己走了这条路,不想再让孩子生活在骗子的阴影里。
况且做阿宝的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丧命,留下孤儿寡母,黑道上的人再来寻仇,可怎么过活? 还有,两个人都是大师爸,这要是一结合,还不轰动整个东南亚,国内道上的朋友自不必说,江飞燕和祖爷在香港、台湾、澳门、南洋朋友众多,这样一弄,堂口的兄弟怎么想?以后两家兄弟万一起了冲突,怎么处理?谁也不能保证堂口和堂口之间永远和平相处。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种情况,祖爷怎么能一走了之!当年从张丹成老爷子手中接过“木子莲”的大旗时,就坚定了带领“江相派”走向辉煌的决心,就坚定了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信念!现在日本人要操纵整个中国的“会道门”,其背后的阴谋还不得而知,自己作为“江相派”一堂之主跑了还成? 江飞燕见祖爷不说话,便明白一二了,她说:“祖爷,你一个人改变不了大局,我也改变不了,五娘的死让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们可以把堂口交给别人,多少人想争这个位子还争不到呢。
我们一起去国外,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 说到动情处,江飞燕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了祖爷的手上。
祖爷何尝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他可以一走了之,日本人再也找不到他,中国人也找不到他,他再也不用天天为做局绞尽脑汁了,再也不用为堂口的生计殚精竭虑了,什么扎飞,什么算命,什么风水,统统都抛在脑后,只有幸福。
他可以牵着江飞燕的手,漫步在法兰西的金色海滩,徜徉在英吉利的林荫大道,相拥在美利坚的辉煌教堂。
可堂口的兄弟们怎么办?他走之后,谁来掌舵,兄弟们是投靠日寇卖国求荣,还是拼死一搏?都被日本人杀死,还是作鸟兽散,四下奔逃?大坝头那舍命护主的模样,二坝头那誓死效忠的眼神,张自沾托付终身的眼泪,黄法蓉孤苦伶仃的哀叹……这一切都牵着祖爷的心。
江飞燕见祖爷依旧不说话,便将自己的手拿开了,心里一阵凄凉,良久,说:“祖爷,是不是因为飞燕身子不干净了,祖爷才不会抬爱?” 祖爷抬起头,愧疚地望着江飞燕:“燕姐误会了,燕姐为了‘江相派’付出了一切,我只有敬佩之心,哪有嫌弃之理……我……我舍不下我的兄弟。
但我有一个计划……” 江飞燕不再说话,只管附耳倾听。
第二天,祖爷送别江飞燕。
江飞燕带着和祖爷达成的密谋,悄然回到南粤。
江飞燕走后不久,祖爷就把黄法蓉宣来。
“我跟你提一件事,你看行不行?” 黄法蓉大眼急眨,问道:“祖爷有何吩咐?” 祖爷说:“如果哪天我不幸遇难了,‘木子莲’由你掌控,你看怎么样?” 黄法蓉一听,小脸都吓黄了,扑通跪下。
“祖爷,我不敢,不敢!” 祖爷平静地说:“妄议大师爸者死,分裂堂口者死,这些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 黄法蓉吓得眼泪掉下来,哆哆嗦嗦地说:“祖爷恕罪,祖爷恕罪。
” 祖爷瞥了她一眼,说:“念你初犯,再有下次,绝不饶你!”祖爷加重了语气。
黄法蓉梆梆磕头,连连说:“谢祖爷,谢祖爷。
”心里却想,他怎么知道我和干娘谈的话?难道是干娘出卖了我? “不用再想了,我虽不在堂口,但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我。
”祖爷说。
黄法蓉心下一颤,这不成东厂了吗? “你起来吧。
”祖爷叹了口气。
黄法蓉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祖爷说。
黄法蓉赶忙说:“祖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祖爷默默地点头:“我给你一个任务。
” “祖爷尽管吩咐。
” “我让你回一趟你的老家山东。
” “做什么?我可不想回那个家,父母还逼婚呢。
” “不是让你回家,是让你去胶州。
摸一摸胶州郑半仙的底,看一看他的堂口规模,弟子人数,还有他最近的扎飞手段……” 黄法蓉说:“这事好办,我可以以拜师求道为名,混入他堂口。
祖爷为什么要查他的底?他和我们不在一个地盘上啊。
” “你只管去办就是……另外,你多备些银两,悄悄塞进你老家,你虽不能回家,但父母养育之恩不能忘……” 黄法蓉眼圈一红,低头道:“谢谢祖爷。
”随即告退。
祖爷望着黄法蓉的背影,神色凝重起来…… 次日,黄法蓉整理行装,领了一大笔钱奔往山东。
路上,她还很意外,怎么祖爷给了她这么多钱让她报答父母,她一路高兴着、盘算着。
她不知道这是祖爷给她的最后的买命钱,祖爷已经决定除掉她了。
与此同时,二坝头奔向北平,三坝头奔向河北。
祖爷的棋局开始了…… 五坝头全身而退 又是一年春节到,躁动不安的中国迎来了1935年。
春寒时节,五坝头梁文丘的枪伤复发,左臂疼得直不起来,祖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位追随了自己十二年的老坝头一直忠心耿耿,如今已近天命之年,头发花白,当了一辈子阿宝,无妻无儿,他把一切都献给了“江相派”。
夜里,祖爷专门安排下人做了一桌菜,把梁老头请来。
“梁爷,胳膊好些了吧?”祖爷关切地问。
祖爷极少称呼他“梁爷”,他年龄虽大,但堂口之礼不能变,平日里众兄弟面前,祖爷都称呼他“老五”。
“无大碍,让祖爷操心了。
”梁文丘会心地一笑。
“梁爷替我挡了一枪,我永生难忘。
” “祖爷言重了,祖爷是一堂之主,做兄弟的应该这样做。
” “梁爷,有没有想过今后的打算?” 梁文丘一愣,忙说:“祖爷,我还能干,我还能干!”他以为祖爷认为他手脚不利索了,要踢他出局呢。
祖爷长叹一声,说:“梁爷,你我都深知做阿宝的苦。
表面上穿金戴银、风风光光,可我们见不得人,走上这条路,有些人可以洗底,有些人一辈子洗不了底。
梁爷手上没人命,可以洗手……” 梁文丘一听,忙说:“祖爷吓煞我了,我生是堂口的人,死是堂口的鬼,永不叛变。
” “梁爷,今夜无旁人,你我兄弟二人说说肺腑之言,你不必拘礼。
” “嗯。
” “梁爷一家四口,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在杭州出嫁。
这些年,梁爷忙碌在外,父母之墓也多年无人打扫吧。
我们这些人,亡命江湖,整日打打杀杀,稍有不慎就会把命丢了,你知,我知,兄弟们都知,只不过大家不愿意面对,明知是黄粱一梦,却不敢醒来。
” 梁文丘的眼泪默默滴下。
祖爷的眼圈也红了,伤感地说:“我洗不了底了,没退路了,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变人,我希望老天不要再这样安排。
” “祖爷,喝一杯吧。
”梁文丘端起杯,一饮而尽。
祖爷接着说:“你知道,堂口有规矩,一日是阿宝,一辈子都是阿宝,老死堂口也不能脱离,但我接管堂口后,开了一个先例,周震龙老前辈当日离开时,我没有阻拦,因为我信得过他,知道他永远不会说出堂口的秘密。
现在我准备开第二个先例,梁爷可以离开堂口,拿着银子,到外面找个女人,过平常人的日子吧。
我这是真心话,望梁爷能听明白。
” “祖爷……”梁文丘老泪纵横。
“拿了银子,往南走,越远越好。
别往北走,日本人可能要大军南下了。
” “大军南下?” “嗯,这些事梁爷就不要管了,以后在外如果有难处,还可以回到堂口。
走虽是走,堂口的规定我还要重复一遍,‘私通外人者死,泄露堂口机密者死,分裂堂口走风者死’!” “祖爷!”梁文丘一下跪倒在地,抱着祖爷的腿,泪水哗哗流下,“祖爷,祖爷……”然后把头深深埋在祖爷的腿上,以示谢恩。
《阿宝篇》有云: 我从凡间来做相, 凡间一切皆过往。
雷打火烧不走风, 生生死死相门中。
这是每个加入“江相派”的人都要立的誓言,意思是我从凡间一个普通人变成了阿宝,做“相”骗人,世俗的一切不再留恋,雷打火烧我都不会脱离堂口,生生死死都混迹在堂口。
一个人要进了“江相派”,这一辈子就别想脱离了。
有些为生活所迫加入“江相派”的人,混了一段时间后,有银子了,就想跑,都被统统抓回来,切掉了。
如果能从堂口脱离,意味着重生。
梁文丘获得了重生。
几天后,梁文丘在祖爷的安排下,在堂会上告病请辞坝头一职,祖爷应允,让他退居二线。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退居二线,没人知道这是永别。
随后,梁文丘以回家上坟为名,一去不回,永远地离开了堂口。
走之前,给祖爷磕了三个头,祖爷和他相拥,兄弟洒泪,江湖永别! 梁文丘走后,“五坝头”的职位空了出来。
张崎岭粉墨登场了。
张崎岭,祖籍福建,十八岁加入堂口,是三坝头薛家仁手下的小脚。
此人是三坝头发现的人才,其祖父是三皇风水的传人,他从祖父那里学了些皮毛,就开始挂摊营业。
但此人出手太黑,调风水价码要得太高,又孤傲自大,久而久之,求测之人越来越少,生意渐渐冷清。
1932年三坝头带着几个小脚在街头练手时,张崎岭正好路过,闲人管闲事,他听出三坝头理论中的漏洞,拨开人群去和三坝头理论,弄得三坝头灰头土脸下不来台。
事后,三坝头让小脚尾随他,自己回去将此事报告给祖爷了。
祖爷听后,说:“能招安吗?” 三坝头说:“我去试试。
” 三坝头之所以主动请命,是因为他有类似的经历,他深知落魄术士的心理,找到张崎岭后,将来意道破,又将自己被祖爷收入堂口的经历一讲,然后又大肆渲染了一番加入堂口后银子滚滚而来的情景,张崎岭一听顿时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拍着脑袋说:“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人在金钱面前容易犯浑,会忘了基本的是非。
他只听三坝头讲了白花花的银子,却不知这一行会缺足断臂,弄不好还会把命丢了。
他要是料到十九年后祖爷会把他切了,他绝不会加入堂口。
张崎岭有一些鬼才,他能把全国所有的山脉逐一勾勒出来,北起昆仑,南到海南,西起喜马拉雅,东到福建……大大小小的山丘他都熟记于胸。
来到堂口后,祖爷把他安排在三坝头的手下。
他自己也很兴奋,每每做局都想要刻意表现自己,来到堂口后大大小小的风水局也参与十几次了。
三坝头曾提议将此人提为坝头,祖爷却以堂口暂设五个坝头不变的规矩为借口,敷衍过去。
对于这种见钱眼开的人,祖爷向来比较谨慎。
梁文丘走后,三坝头开始极力推荐张崎岭。
其实,还有一个人想争这个职位,是黄法蓉。
起初,祖爷还真想把这个职位给冰雪聪明的黄法蓉,但黄法蓉和江飞燕夜里妄议堂口接班人之事,被祖爷的管家吴老二偷听到了,告诉了祖爷,祖爷便改变了主意,如今的黄法蓉还在祖爷的棋局里为祖爷卖命,却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蹦跶了。
于是,在一片庆贺声中,张崎岭成了新任五坝头。
从此,张崎岭和薛家仁结为死党,直到最后一起爬香,受死。
密会梅玄子 佛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相报,如影随形。
”人可以不信一切东西,但因果你却躲不开。
人在做,天在看,一行一动,老天都有一笔账给你记着。
乌发棺材、坝头叛变、鬼将风波、西雅楼遇刺、囚禁伪满洲、生死抉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祖爷感到好累。
可怨不得别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回想这些年的江相岁月,除了骗,还是骗,终日钩心斗角、打打杀杀,弄来弄去,如今终于把自己弄在了刀刃上! 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加入“江相派”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想到了张丹成,威风八面,叱咤风云,最后又怎么样?无妻无儿,残缺不全地洒泪而去;他想到了乔五妹,纵横黑白,算尽天机,却没算到自己会猝死;他想到了张继尧,一生都在扮演救世主,最后却惨死在自己的八卦炉中;下一个也许就是自己了…… 祖爷甚至开始羡慕梁文丘,羡慕他有一个好的大师爸,羡慕他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而自己却骑虎难下,足踏成空! 祖爷不怕死,但他知道,他的事还没做完,凡事有开头,就要有结局,担子再重也要挑下去,这次不是为自己,更不是为“江相派”,而是为了大中华!祖爷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这步棋很险,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自己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会道门”会走向何方,日本人的下一步会怎样,中华民族会怎样。
这么多年来,祖爷做局无数,他从来没怕过什么,但这一次他怕了,他输不起,输了就是千古罪人。
祖爷苦苦思考,思考布局之法,终于,他找到了突破口。
夜里,他带了两个贴身小脚去了“梅花会”,密会梅玄子。
“梅师爷别来无恙!”祖爷进门后抱拳一声问候。
叫得梅玄子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就对祖爷当汉奸之事一头雾水,祖爷深夜到访更让他疑虑万分。
“祖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梅玄子问。
“我是来和你谈一谈如何更好地服务于日本天皇的事。
”祖爷皮笑肉不笑地说。
“哦。
”梅玄子一愣,“祖爷戏言了,以我对祖爷和‘江相派’的认识,祖爷绝对不会当汉奸!” “哈哈!”祖爷大笑,“梅师爷过奖了,一介草民,苟活乱世,我们这种骗子,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朝天,哪管什么道义。
” 梅玄子又是一愣,祖爷很少说脏话,这次很反常。
“梅师爷不也是当了汉奸吗?”祖爷反问一句。
“呵呵。
”梅玄子轻笑,“是啊,我们这种骗子,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朝天。
” 祖爷微微一笑,梅玄子果真不简单,双方互试深浅之时,谁也不敢妄言。
“这江南第一把交椅,我看还是梅师爷来坐。
”祖爷说。
梅玄子摇摇头,呵呵一笑:“‘梅花会’根基浅薄,哪里比得上祖爷的‘江相派’,三百年巍然不倒。
前段时间有日本人给我们撑腰,我们是有所抬头,如今祖爷也得到了日本天皇恩赐的‘宫教令’,这江南第一把交椅非祖爷莫属了。
” 祖爷也摇摇头:“梅师爷过谦了,如果你我都不合适,那只好让贤于‘天圣道’的左掌门了!”祖爷太刁了,他在试探梅玄子对左咏禅的看法。
梅玄子终于爆发了,说:“那个畜生!张继尧就是被他害死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正道还是邪道,师父就是师父,弑师如弑父,他还算是人吗?” 祖爷不动声色,喃喃地说:“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 还没说完,梅玄子打断了祖爷:“祖爷,别再演戏了!我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祖爷什么为人,我很清楚。
你敢当汉奸,就不怕你背后那个九爷(王亚樵)切了你?” 祖爷又是一笑:“人免不了一死,做汉奸也是死,不做汉奸也是死,死前风光一阵,也值!” 梅玄子腾地站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祖爷,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鄙——视——你!” 祖爷依旧稳稳地坐着,说:“梅师爷,你转身。
” 梅玄子一愣:“什……什么意思?” 祖爷指了指梅玄子背后的西洋镜,说:“看看里面那个人,你先对他说。
” 梅玄子愤怒转身,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大喝一声:“操!”长袖一拂,啪的一声把镜子打翻在地,回头怒对祖爷,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不是汉奸,你也不会当汉奸。
现在我告诉你,你听好了,我——梅玄子,也不是汉奸!” 祖爷心里激灵一下,这正是祖爷想要的。
早年,梅玄子在上海自立门户时,祖爷就派人调查了他的底细,当得知他是国学耆宿梅甫祖老先生的弟子后,便对这个后生另眼相看。
梅甫祖是国学大师,人品才华都是一流,老先生一生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出家后一心清修,他和李叔同先生一个佛、一个道,在不同的人生轨迹上各自参悟着人生境界,终究一个涅槃成佛,一个举霞飞仙。
上梁正,下梁直。
梅甫祖教出来的学生无论如何也不会坏到哪儿去,所以祖爷当时很不解。
至于梅玄子是因为什么从道门还俗,在上海滩自立堂口,个中缘由,无人知晓。
“祖爷随我来。
”梅玄子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祖爷知道,真正的秘密要揭开了。
两人进了西偏房,祖爷一看,是个牌位,上写:“先师梅公(讳)甫祖之灵位”。
梅玄子取出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插入香炉,然后三叩首。
随后对祖爷讲起了他还俗的缘故。
在家难,出家更难。
无论僧,还是道,真正出家之人并不是躲起来图清净,那叫逃避,不叫清修。
《华严经普贤行愿品》有言:“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莲出于水,却不沾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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