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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大人今日很是不顺心,先是那瘦得似把干柴的小丫头竟然是块硬骨头,愣是没啃下来,然后是那邱家长子听到风声赶了来、当堂同他唱反调,现在又冒出个不知从哪个山沟跑出来的村夫,一个个的搁这唱堂会呢?简直不把他这堂堂郡守放在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还没发难,他身旁那曹掾史已抢先一步大吼出声。
“来者何人,不知擅闯府衙是要论罪的吗?!” 一道柔弱的声线响起,同这一堂火气满满的“粗人”显得格格不入。
“城北苏家苏沐禾见过邱督护、樊大人。
听闻今日大人要审案,我身为苏府中人,也有些所见所闻想与两位大人商议。
此次不请自来,还请各位大人不要怪罪。
” 这话一出,樊统瞬间有些庆幸方才开口的不是自己。
而另一边的秦九叶这才发现,李樵身后还跟着个撑伞的人,虽然雨落了一身有些狼狈,但姿态还是很美,抖落雨水走来的时候,像是一枝雨后垂露的新荷。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九叶觉得对方手里那把伞莫名有些眼熟。
但下一刻那伞便被收起来了。
而除她以外,在场再没有其他人的注意力是在那把伞上了。
那方才因一时口快而得罪人的曹掾史不愧是府衙出身,很是能屈能伸,看出樊大人显然不想得罪苏家,当下便换了张脸上前赔罪道。
“原来是苏二小姐!下官方才哪里是在质问您呢?只是这些年在这地方待久了、语气唐突了些,若是惊扰到小姐,下官这便赔个不是了。
”他说到这里不由一顿,目光瞥向一旁那布衣少年时,顷刻间又换回了方才那张可怕的脸,“你是何人?!擅闯府衙也就罢了,还妄图躲在苏家小姐背后狐假虎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许是因为那曹掾史终究是个文官,任他如何凶恶威胁,那少年就安静看着他,待他怒斥的声音在堂间散去,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
“回大人,我与苏家并无关联,只是来回方才邱督护的问话。
”他说罢,望向呆立在庭中的女子,“我是秦掌柜的阿弟。
昨夜亥时到今早,我们都在一起。
她人未出过果然居,我可为她作证。
”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些浅淡的笑意,那笑很淡,但其中安慰的意味却很深,还有些许对亲近之人的回护。
苏沐禾隔着几步远瞧着,心没来由地一紧,顺着他的目光向庭中天井旁望去。
那是个瘦小干瘪的女子,脸色枯黄、黯淡无光,明明年纪不大、却有种风烛残年的衰败感,只那双眼睛黑亮亮的惹人注目,但也只是抬起片刻便飞快垂下,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的,姿态看起来也很是猥琐。
这就是他要等的人吗?看起来似乎同他的气质相去甚远啊。
苏沐禾的心又安静了下来,转头望向邱陵的目光也平和了许多。
邱家长子,本是她淋雨要等的人,也是她今日溜出府的目的所在。
而如今,对方也在皱眉望着她。
“苏姑娘?” 她收敛神色,安静行礼道。
“见过督护。
” 简短问候过后,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这便是未婚夫君与待嫁娘子意外相见时的情形吗?怎么瞧着和戏折子上写的不大一样呢? 秦九叶偷瞄完邱陵脸色,又忍不住偷看那苏沐禾。
先前问诊时没能瞧见,如今一看这苏家二小姐果然姿容甚美,眉眼虽算不得非常出众,但放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浓淡相宜。
这场雨水非但没有减去她的瑰丽,反而为她平添几分柔美,就连说话时那几分鼻音都显得恰到好处,正是这九皋城特有的烟雨美人。
她当真生过那一场大病么?还是那康仁寿的药当真如此神奇,竟能让人一日之间便恢复神采? 秦九叶看得发呆,冷不丁那督护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冷硬非常。
“苏姑娘不是病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樊大人今日审案并没有传唤苏家人吧?” 秦九叶在一旁听得直埋头,庆幸自己此刻不是那苏二小姐,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骨、偷跑出来见未婚夫君,却被当众这般问责,岂非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然而她这个局外人已经尴尬得不行,那局中的苏二小姐却面色如常、落落大方。
“人是从苏府跑出去的,又是来给我看病才会出的事,沐禾心中难安,想着今日身子好些了,便无论如何也要走上一趟,还请督护和樊大人查明真相,若有需要我从旁配合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 真是人比人、不如人啊,这有钱人家教出来的女子旁的不说,就这份进退有度的体面、还有无论何时都能不落下风的底气便是不一般。
秦九叶心中一酸,有些自愧不如地蜷缩起来,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偏有人不想遂她心愿,下一刻,她便听到邱陵那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案子的事,我继续问秦掌柜便可,苏姑娘请回吧。
” 秦九叶大惊失色、心焦不已,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瞬间扎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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