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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可给你带来了啊。
” 林琅意喝完半碗汤,还要去捞排骨,汤是最后上的,放得远。
她刚够着伸出手去,汤勺柄就被一只手捏住,细心地往她那儿转过来。
她迅速往他那里瞟了一眼,原楚聿只将勺柄推过来后就松了手,他一直侧过头在与程砚靳说话,没有往这里看。
林琅意不声不响地捞了好几块排骨,放下勺子时不锈钢柄磕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郑姐过来打招呼,原楚聿一边与她问好,一边斯文地端起碗,也盛了一碗排骨汤。
盛完后,他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然后自然地将纸巾盒子放到了更靠近她的那一边。
林琅意顿了顿,原本已经伸出去想要抽纸的手僵硬了一瞬,本想放弃,可自己包里的纸巾刚才都用来吸干衣服的水分了,最后还是绷着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抽了两张。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交谈,也没有眼神交流。
郑姐斜靠在桌沿,笑得眼尾都挤出了纹路:“刚才我还在跟小靳说,带来的女孩子漂亮哇,你什么时候带个让我看看?” 原楚聿往捏着勺子的林琅意望去一眼,清清浅浅地抿出一个笑:“嗯,是很漂亮。
” 他用汤勺拨了拨碗里的排骨,舀了一勺汤慢慢喝下,眼皮渐渐低垂下去,缓缓道:“至于我的……您也会见到的。
” 郑姐爽快地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我等着啊。
” 陶瓷汤勺轻微地触碰到碗地,原楚聿看着面前的排骨汤,没说话。
桌子上话最多的就是程砚靳,他大概晚上真没怎么吃,现在大快朵颐吃爽了,还要起身去冰箱里拿冰镇啤酒。
他一离桌,林琅意更是连眼皮都不抬,专心致志地剥虾。
她能感知到对面投射过来的注目,那汤勺磕碰碗底的声音消失,他按着勺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除了那小半碗汤,就没见他动过筷子。
林琅意一心二用,剥虾的时候胳膊肘一不小心碰了下筷子,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她放下剥了一半的虾,捻了下纸巾擦了擦手,弯下腰,却发现那根筷子滚到了他的脚边。
她潜意识不想让他帮忙,往后移了下椅子,半个身子刚往桌子底下探下去,筷子旁的黑色皮鞋微微一动,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他弯下身,先一步拾起了那根筷子。
林琅意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在桌下,他抬起眼皮毫不掩饰地望向她。
目光行万里。
像是夏日夜晚的潮汐,日落之时沉默却声势浩大,收缩、变幻、吞没、震荡,它晦暗地将沙滩上所有的痕迹都抹平,然后在晨曦初升时日光晒干了来时的痕迹,可以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
她很难从他这样晦暗不明的眼里逃脱,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尾搁浅的鱼,被困在那一小汪雾蒙蒙的水域中。
今晚相逢,两人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可他仿佛一直在对她无声倾诉。
“林琅意你要不要喝饮料?”程砚靳在不远处问。
她瞬间回神,急忙往上直起腰时“咚”的一声磕在桌子上,顿时懊恼地捂住脑袋“嘶”了一声。
“林琅意你要不要?” “不要!”她恼怒道。
原楚聿起身去拿了一双新筷子过来,走到她身边递给她。
她赌气不接,他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放在一旁,很低地说了一句:“我只是为你捡了一根筷子。
” 这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慢,像是一颗失去水分的苹果,在腐烂之前已经软塌塌地消耗掉了生气。
林琅意没说话。
程砚靳拿了几瓶瓶酒过来,往原楚聿面前竖了两瓶:“喝吗?” 原楚聿摇头:“等下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 他言出必行,眼见着吃到最后的程砚靳也要差不多歇手了,提前去付了钱并回去开车。
程砚靳让林琅意一人坐在后座,自己则开了副驾驶的门坐在前面,跟特意送两人回去的原楚聿聊聊天。
按照顺路的情况本该先经过崂山,原楚聿询问:“我先送你?” “先送我。
”林琅意在后座回答。
他从反光镜中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低声应了。
“你先送她吧。
”程砚靳也回道,“林琅意,我能不能借宿一下?明早我自己回崂山寺。
” 原楚聿平静道:“我可以在回程的时候把你直接送到。
” 林琅意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在嘴里一滚,脆生生道:“行啊。
” 他便不响了。
程砚靳显然很高兴,在汽车中控屏幕上切换了蓝牙,连接了他的手机,放起了节奏感极强的爵士乐。
车辆一路平稳地驶到应山湖,原楚聿一直将两人送到了公司门口。
夜里河边风大,林琅意下了车,散着的长发随着风飞舞。
她用手拢住,往一旁拨弄,最后往驾驶位瞥了一眼。
原楚聿将窗户完全降下,左手胳膊肘压在窗框,偏着头阒寂无声地注视着她。
有一缕长发从她指缝间溜出来,被风裹挟着吹到面前,蹭了一下眼睫。
她下意识轻浅地眨了一下眼。
他依旧用忱长的目光凝视着她,渺茫的黑夜里,同一阵风也拂过他的面庞,她看到他的睫毛被轻轻吹动,那张冷白的脸不再是玉质剔透的白,好像变成了流干了血的白,变成了困在大雪封山的冬日再也走不出春天的白。
“还好我衣服干了,这风吹的。
”程砚靳下了车,一条胳膊搂住她,把她往怀里带,“你衣服也干了吧?乡下还真的冷一点的。
” “你才是乡下。
”林琅意收回目光,迟钝片刻,伸手牵住了他。
“聿哥谢了,”程砚靳牵着她的手一起挥手告辞,“下次请你吃饭。
” 车窗升上,隔着玻璃,林琅意没看清车里男人的神色,只听到喇叭短促地响了一记,算是回答。
汽车去前方掉头,两人上了楼。
原楚聿将车掉了头再次回到公司门口,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将钥匙一拧,直接熄了火停在原地。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头往后靠,像是失了力气陷在座位里安静地坐了许久,转过头隔着车窗玻璃看楼上的灯一片一片地亮起来。
是声控灯,他在心里无声地想着她走过一段又一段,走得好慢,最后停在她的办公室前。
又是五六秒,办公室的灯全部点亮,走廊灯在久无人声后一盏一盏地熄灭,倒映在他瞳孔里的光也一点一点地掐灭,彻底陷入虚无缥缈的黑。
他依旧沉默地坐在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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