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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之所以敢起这个念头,是因为她前段时日筹办商贸会,手中有一批商户名单,她知道哪些人专做粮食生意,她知道哪儿有粮。
肃州之西有一片山脉,人称陈连山,陈连山下有一个陈家谷,谷主姓陈,陈家早年是当地大户,后遇战乱阖家上百口人躲入深山老林,在林子里建了个乌堡,无意中发现林子珍奇药材遍地,后来做起药材生意。
凤宁为何知道有这么个人,因为乌先生的外家就是药材起家,乌嬷嬷与陈家略有联络,陈家没少通过康家堡出售药材去异域,后来陈家生意越做越大,借着康家堡这条门路,与江南富商牵线搭桥,成为中间人转卖瓷器丝绸一类。
陈家本家虽在陈连山的山谷,实则生意遍布大晋西北七州。
雍州,益州,肃州,连州诸地均有陈家的人脉。
恰恰前段时日乌城商贸会,陈家的少谷主带着妻儿莅临,凤宁和乌先生与他们见过面,乌先生与陈家关系匪浅,悄悄暗示过战乱一事,让他们预先做准备,那位陈少谷主怎么说来着,凤宁记得很清楚,他说,陈家祖上经历过战乱,下过一条死命令,无论何时,陈家堡均会囤积足够多的粮食,以确保乌堡上下够食用三年,甚至陈谷主还说起玩笑话,若康家堡被波及,乌先生可带着亲近老小去陈家谷避乱。
凤宁听到裴浚筹粮时,率先想到的就是陈家。
宜早不宜迟,凤宁唤来锦衣卫都指挥使彭瑜,一行人连夜往陈家谷奔。
彭瑜原不敢领命,可惜凤宁急了, “你要看着陛下被困危局吗?” 孰轻孰重,彭瑜终究拧得清,况且陈家谷所在的陈莲县并非没有锦衣卫的人,于是便点了五百人跟着凤宁前往陈家谷。
这一夜都顾不上歇着,愣是奔了两百里路,来到陈莲县。
陈家堡隐秘,等闲人不叫进去,凤宁赶到陈莲县陈家的药材店,半夜敲响了大门,那陈家掌柜将门栓拉开,瞅见一伙锦衣卫蹲在门前,唬了一跳,赶忙将凤宁请进来。
凤宁也不含糊,径直交给他一枚信物, “掌柜的,请立即去陈家谷报信,就说我有要事见你们少谷主。
” 前段时日商贸会,陈少谷主夫妇见凤宁尤为出色,似在朝中有靠山,有意结交,予了她一块信物,说什么往后凤宁有需要,可以在陈家铺子支钱求助一类,凤宁出于礼貌接过来,没成想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掌柜的一则瞧见信物眼熟,二则看着那一屋子锦衣卫气势跋扈,心生胆寒,二话不说策马往陈家谷跑。
夤夜风寒,彭瑜着人生了炉子,让凤宁入雅间内歇着,药铺的药童给她收拾了一张小塌,凤宁卧着打盹,等到凌晨寅时四刻,终于见到了陈少谷主。
凤宁看到人,先是一阵哽咽,落泪与他屈膝, “半夜叨扰,实在罪过,还请少谷主海涵。
” 陈少谷主三十多岁的年纪,常年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见凤宁小小女儿家,身侧跟着一堆锦衣卫,心中纳罕不已。
陈少谷主赶来药铺的空档,陈莲县当地的锦衣卫百户也闻讯来到现场,一年前彭瑜为了寻找凤宁,来过陈莲县,当地百户是识得彭瑜身份的。
陈少谷主盘踞陈莲县,没少跟这位百户打交道,见他对彭瑜毕恭毕敬,越发觉得凤宁身份不一般。
故而,言语间客气之余更添恭敬。
“凤姑娘客气了,您连夜赶来,必有要事,何来叨扰一说。
” 凤宁苦笑,再度施礼,“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求助。
” 少谷主迎着她在桌案坐下,抬袖道,“姑娘请吩咐。
” 凤宁便道,“我家主上正在前线与敌军周旋,苦于粮草不继,难以施展拳脚,我思来想去,陈谷主素来英杰,有谋有略,当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故而豁下脸面,求少谷主相助。
” 少谷主一听就明白里头的干系了。
面色一派凝重。
平心而论,让他将乌堡所有粮食捐献出来,十分不舍,可一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他身为大晋商户没有旁观的道理,二则,面前锦衣卫的高官杵在这呢,好歹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凤宁见他眼神往彭瑜瞄,心中惭愧,连忙起身将彭瑜使出去,“彭大人,请门外相侯。
”又转身与少谷主说, “您尽管算银子,回头我凑齐银两还您便是。
” 凤宁还有不少私房银子,即便不够,也能勉强弥补一二。
凤宁不愿以强权逼迫,少谷主看在眼里,满口答应还能承一份人情,若不知好歹,就是万劫不复之地了,遂连忙起身,朝她施礼, “姑娘客气了,朝廷有难,咱们这些做百姓的也该献绵薄之力,我这就着人去乌堡运粮....” 说着他又一笑,“恕我冒昧一问,凤姑娘口中的主上是何人?” 凤宁往彭瑜一指,“这位便是当朝锦衣卫都指挥使彭大人,您想一想他身后站着何人?” 少谷主这才晓得彭瑜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眼珠子都睁圆了,再联想锦衣卫指挥使只听命于皇帝,莫非站在凤宁身后的是当今皇帝,简直不敢想.... 陈少谷主慌忙朝凤宁下跪, “陈某有眼不识泰山,望姑娘恕罪。
” 凤宁这哪里是来求助,分明是给陈家谷送了一份滔天的富贵来。
他若再迟疑就该死了。
态度越发肃敬,着人立即去搬粮。
锦衣卫早在全城车马行征集马车,麻溜往陈家堡去运粮,粮食上车,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往前线送去。
从陈家堡将粮食运去前线,原要从东南面绕过山脉,再行北上去肃州,往捞刀河走,但陈少谷主为了争取时间,带着凤宁等人穿过山林里一片密道,如此缩短了大半路程,只消半个时辰,便越过山脉。
路程是缩短了,只是途径蒙兀与大晋的缓冲之地,相对要危险一些。
凤宁与彭瑜诸人,干脆假扮商贾前行。
行了半日路,山路崎岖,马车车辘坏了不少,正在犯难之际,乌先生那边几位管事领着人送了马匹来,原来上回裴浚用残次火药换取马匹的事成了,得了马匹,乌先生吩咐人迅速往肃州送,恰恰凤宁赶往陈家谷时,恐陈家不配合,去了飞鸽传书给乌先生,请他帮忙,熟料消息在半路被康家堡的管事截住,他当机立断,往陈家堡赶,这不,两厢恰巧在一处山谷遇上。
锦衣卫又将粮食搁在马匹背上,如此行动便捷许多,一人带四匹马,浩浩荡荡往营寨去。
再说回裴浚这边,一面着人去调粮,一面思索破局之法。
他悄悄遣人去蒙兀大营寻找存粮之处。
三郡王敏锐察觉到大晋的意图,给气笑了。
“很好,干脆以此下饵,打他个落花流水。
” 原来蒙兀的军粮就在大营之后,由十万大军亲自看护,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偏生三郡王以奇谋著称,察觉大晋意图后,决定以粮食为饵,着人运出一部分粮食搁在一处山谷,引诱裴浚来抢。
裴浚果然“上了当”,先是遣董寂率军正面佯攻蒙兀中军,再遣燕承带人去偷粮。
三郡王看穿裴浚的算计,气定神闲吩咐主力应战董寂,等着裴浚进入他的圈套。
蒙兀果然往粮草上浇了油,但见燕承带人进入粮寨,火矢一射,便有大火熊熊燃起。
埋伏在两侧的蒙兀将士立即拔箭往火营四处乱射。
只是,奇怪的是,那大晋将士似乎只往里穿梭了一下,毫无抢粮的征兆,便又退了出来,蒙兀将士见状傻眼了,怎么办? 追! 于是燕承带着人跑去老远,蒙兀军士死咬不放。
而中军这边,三郡王本以为董寂只是佯攻,给燕承争取抢粮的时机,熟料董寂来真的。
茫茫暗夜,只见擂鼓喧天,厮杀声震撼四野,具体来了多少人没数,也顾不着数,三郡王打起精神调兵遣将。
又闻粮营那头燕承跑了,三郡王略有疑惑。
这位大晋皇帝葫芦里卖了什么药,粮食也没抢,还敢正面袭营。
他难不成真的是将计就计,故意打一场。
起先哨兵来报,说是董寂带了三万人。
一个时辰后再报,说是又添了两万。
三郡王真的被裴浚整糊涂了。
肃州军战力比不上宣城与榆林,裴浚有什么本事直面蒙兀中军啊。
三郡王摸不着裴浚战略意图,抚了抚额。
他甚至怀疑,这位皇帝是不是太年轻,第一次上战场,跟个愣头青似的满头乱撞,毫无章法。
三郡王今年三十有二,从十七岁始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以善谋为名,在蒙兀军中甚有威望,他并不太把裴浚放在眼里。
罢了,陪他过过招,教教他做人。
三郡王再度调兵遣将,决心狠狠让董寂吃个亏,给裴浚一个教训。
三郡王派出蒙兀最精锐的战将,与董寂鏖斗。
董寂果然且战且退,差点吃将不住,但他记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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