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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移开,重新塞好瓶子。
他夜夜睡在这张榻上,青坠和蓉娘都未发现异样。
自陈年旧梦中醒来,她也极少在这里坐了。
今日,兴许是他不小心遗漏的,恰被与郭华音同坐在这处闲话的她发现。
曦珠并未特意要知道什么真相。
只是也恰好在今日,郑丑时隔七日地来为她诊脉时,问起了这瓶药。
今世,郑丑这般早得出现,定然是卫陵刚重生时,就去找的人。
药,定与郑丑脱不了干系。
天不定要下雨,得快些回家去。
郑丑方将脉枕放进药箱内,要从圆凳上请辞离开。
忽然,面前的桌子上摆了这么一瓶药。
“郑大夫,这是您给三爷开的药吗?治头疾的?” 三夫人在问他话。
郑丑便知三爷的交代瞒不住了。
他也不打算继续瞒了。
三爷近月找他要这药的次数多了,说了多少次,也不听。
人说头痛得不行,他还能去阻人吃药? 郑丑就点头说道:“是治头疾的,不过他这段日子吃的太多了。
若是如此下去,会损害寿命。
” 这会三夫人发觉,他也有一个梯子。
“夫人,您还是劝劝三爷,少吃些的好。
” 怕是已有损伤,但这话他不敢在三夫人跟前说。
曦珠怔怔,无意识地问道:“是从何时给他开的这药?” 郑丑答道:“从三爷第一次来找我时,就指明要了这药。
” 他当时并不知这位公爵出身的权贵公子,是哪里得知的他,找到了他的家。
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药,他可从未给别人制过。
自然地,他现在也不知。
曦珠却知道了,前世的卫陵,也在吃这个药了。
所谓的头疾,该是在那时候就有了。
她静静地坐在榻边,昨夜他睡过的地方。
等青坠来唤她去吃晚饭,外间早已黑透。
大风刮过院里的树木,发出潇潇的声响,卷飞了漫天的春花。
屋里有些冷了,灯也被纱罩盖住。
这一日的夜晚,来得太早些。
她一个人吃完饭后,他还没回来。
* 既要保住卫度的命,峡州一定不能出事。
没有卫度,峡州的战事也要尽快平定。
都督孟秉贞要忙碌武科举的事,自然乐意有人操劳峡州那边的粮秣调遣。
虽说权势多在兵部,但摊到军督局,也有不少的事。
没有比卫陵更谨慎用心的人了。
孟秉贞拍拍屁股,整整官袍,在起风前,于下属们的恭维声里,下值归家去了。
却在此时,卫陵第三次收到了亲卫送来的峡州战况。
不容乐观:一连两场水战,都输了。
当地宗族势力纠缠在一起,地方兵多是傅元晋的旧部,难以调令。
这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更为难解的,是兵部从户部要不到钱,户部说今年比去年更困难,国库没钱了。
打仗消耗的是钱,没有钱,就是拿忠肝烈胆,和身后一家人的命去填窟窿。
没有几个人做得到。
打了败仗不要紧,可要是多了,等着卫家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到时与贪墨皇陵一起治罪,实为方便。
卫陵已然预料到最坏的场面。
再是卫度闯下的祸事,还未了结。
皇帝的意思,卫度贪墨出来的三十万两亏空,要卫家来填。
将信揣进怀里,他从军督局出来时,外面起了大风,迎面刮来一阵尘土,混着哪里飘来的柳絮。
京城一到这个节气,总是多风。
乘着夜色骑马回到公府,身上的衣袍已满是灰尘。
在正院廊下的灯笼光里抖了抖衣裳,又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卫陵走进屋内,去见父亲。
母亲退避了出去,他迈步走近那张藤床,看见上面一具老态龙钟的身躯。
曾经的巍峨如山,如今却变得清瘦。
铜褐色的一层皱皮上,遍布了往昔战场遗留的功勋疤痕,垂挂在一到天气大变时,便会如同断裂疼痛的骨头上。
卫旷今日浑身疼得厉害,妻子和女儿来给他按摩,直等到郑丑来为他针灸过后,睡了过去,到现在被唤醒。
他乏力地在黑暗中睁开眼,望着面前不见面目的小儿子,听到他的低声,是来问他那三十万亏空的事。
这是皇帝要卫家出血。
他们也不得不出了,这是放过他那个二儿子的条件。
“你自己去办吧。
若是不够,就找你娘要。
” 他攒下的家业,本也是给儿女的。
卫旷无奈,最后道:“你大哥那边,不定有人要害他,你在京要盯牢,防着那些人。
” 每一日,父亲都要如此说。
他也又一次应声。
“爹,我知道。
” 哪些人,卫陵心里是有数的。
身边的亲卫,几乎都被派出去盯着那些人了,尤其是六皇子。
不过几句话,见父亲咳嗽不止,嗓音嘶哑,卫陵去端水来,搀扶他起身喝完,才告退离开。
到了外厅,又见母亲坐在椅子上,神情不安。
这些日发生的事太多了,杨毓时时恍惚,不是想在峡州的大儿子,就是想被关在牢中的二儿子。
她看得出来,丈夫和小儿子每每谈过话,皆是神色凝重的样子。
这一日,甫一看到小儿子出来,就着急问道:“你二哥何时被流放?” “三日之后。
” 卫陵回答了母亲。
也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张憔悴昏黄的面容,贵妇人的模样尽失。
但当今的景况,到底要比前世好得多了。
卫陵这样想着,与失神的母亲行礼,离开了正院,回到自己的院子。
* 与平日一样,更衣洗手后,他一个人坐在外间吃饭。
饭是热的,也是他喜欢吃的。
残桌被收拾后,他去往偏房沐浴,水也是暖融的。
回到屋子,关上门,他却没有回到内室,反而去书案前坐下。
在一盏挑的幽暗的灯下,再看起那几张送来的战报,思索能尽快结束战争的战术办法。
也在想如何把那三十万两,拨到峡州去。
想得多了,久了。
时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发作,他又开始头疼了。
不停游移转动的瞳孔稍抬,目光凝滞,落在案角摆放的贝壳灯上。
还差一些,就要修补好了。
他愈发烦躁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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