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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还有鼻息,杨毓都要以为她的小儿子没了,流泪日夜守着,望着他被银针扎地乌青的手臂,睁着一双苦熬红肿的眼,接着叫太医院的人来。
董纯礼自嫁进公府,还是头回见婆母这般模样,劝说无能,只好与弟媳孔采芙一道担起府上各处庶务,好不让府上乱套,更添麻烦。
等到第七日,卫陵仍旧不醒。
皇帝得知此事,也表担忧,并下令太医院,务必救醒卫家三子。
卫皇后着身边的宦官,亲自过公府询问病情。
卫度接连三日未到户部衙门点卯上职,告假在家,整日陪同母亲,又应付着上门探病的各户官家勋贵,连太子和杨家舅舅那边都派人带礼过来问。
并不断遣人去城内请大夫。
凡是有些能耐的,都被他请了过来。
“只要能救得人醒,府上出百金作诊费。
” 这话一出,哪个不是铆足了劲。
勿说这诊金,就说连太医院都没能救醒人,若是自己做到,岂非对自个的名声有大好处。
但等诊金被拔高地吓人,甚至被卫二爷许出一个空字的承诺,谁都没那个能耐。
到后头,这些大夫都聚在一出商讨这病,却谁也没法子了。
天色阴沉,秦令筠从督察院下值后,直接坐车到了公府,由小厮引入去往厅堂。
一路见大夫唉声叹气地出门去。
等见卫度,他撩袍坐下,问道:“卫陵还未醒来吗?” 卫度应对一日,也是身心疲惫,随手端盏茶喝口缓,凝眉摇头道:“照那些大夫的话,早应醒的,但不知试了多少法子,就是醒不过来。
” 说到此处,他微微探身。
“你父亲最近可有的忙?” 秦令筠望着茶盅上漂浮的碧青龙井沫子,道:“他上月初离了潭龙观,说是去哪个道场,至今未归。
” 他捻起茶盖撇一撇,唇角仍是直抿,眼里有些笑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父亲不过一个道士,可治不了病。
” 卫度皱眉:“我是疑我三弟中了邪。
” * “嗑嗵”一声,惊地曦珠往脚边看,筷子正朝桌角滚了几寸。
她顿了顿,然后俯身去将那支碰落的筷捡起来。
蓉娘过来,从她手里收去,道:“我再去换双。
” 曦珠重新坐回凳上,应好。
等新筷握在手中,她去夹瓷碟里的银丝肚,夹了两次都落回去,第三回夹起,却放在碗里,好半晌都没动。
蓉娘走到她身边,劝道:“姑娘好歹吃些,你瞧你这几日吃地这样少,都瘦好些了。
” 曦珠捏紧筷,低声道:“我不怎么吃得下。
” 她起身,又回转榻边。
“都撤下去吧。
” 透过蒙蒙秋雨,蓉娘望了望破空苑的方向,叹气一声。
这好些日子,那处就没个安静的时候,人来人往,大夫来了几遭,就会去几遭。
听说太医院从上至下的各个御医已是换过一轮。
就连国公夫人费心费神,这两日也因骤降的秋雨病了,被众人劝回正院养病。
府上都在议说此事,怕是这回卫三爷要熬不过去。
蓉娘清楚先前三爷帮过姑娘,姑娘念着,才会如此,九日不曾出过门了。
又加之如今各处惶恐,就连膳房那边也多做素净的菜色。
这一日不醒,怕是府上都如此。
蓉娘见姑娘已歪在引枕上,只好收拾起桌来,想着等会到膳房再要一碗粥,好歹让姑娘用些。
门一开一合,室内复入清寂。
青坠去探那边的消息,还没有回来。
曦珠抱着膝,垂眼,渺然地望膝上的裙。
那日分别后,她没有再见卫陵。
直到今日,过去了十五日。
堪堪半月,她不想他会出这样的事。
分明前世他没有在这个年纪,也没有在这个秋日受这样的重伤,还伤地醒不过来。
若真地发生过,这样严重,她定然会记得,不会忘记。
又是哪里出了岔子。
橙黄灯影静静地筛在那捧淡紫玉簪上,渐凋枯萎。
雨大了,扑打在檐上的青瓦,滴滴答答溅跳窗纸,沁入薄霜寒气。
蝉不知躲在哪处深丛,低低地唱。
她不禁拢了拢身上的衣,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上。
倘若他一直不醒,倘若他一直不醒…… 她要怎么办。
这重来的一世,她要怎么接着走下去。
* 翌日,卫虞正要去破空苑看三哥,却听丫鬟说表姐来了,忙出室阁。
“表姐怎么来了?” 连续多日的担心,她是这边看完三哥,又跑去那边看母亲。
曦珠看着她发红的眼,抿了抿唇道:“我刚去看过姨母,经过你这儿,想着问你三表哥如何了,可有好些?” 卫虞揉揉有些肿的眼,摇头道:“不知喝了多少药,可就是没醒。
” 话落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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