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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霍言山要死了,白栖岭却举起手:“打扫战场。
” 不知为何放了霍言山一条生路。
花儿看到那百余箱兵器被迅速带走。
新的雪落下,起初遇血融化,渐渐地,鲜血成红冰,雪花覆盖,再无颜色。
到了春天,这场杀戮被彻底掩埋。
无人知晓在这里,曾有青山埋尸骨、曾有少年将军败走。
有一个将领面相的人将白栖岭拉到一边,花儿听到他们依稀在说:大营、守军、额远河。
若放在从前,她会想大营、守军、额远河与白栖岭这样的巨贾有何干系,然而此刻她对什么都不意外了。
在这样的世道里,每一个人都披着另一张皮。
言语间将小阿宋托付给她的阿虺、在马上挥刀杀人的飞奴、说起被割鼻子宫人而愤恨的霍言山、以巨贾身份造兵器的白栖岭。
每个人都披着一张皮,又或许披着很多张皮,一张撕了还有一张。
花儿坐在那,不知被风抽走了哪根骨头,又被雪冻住了哪根神经。
看到白栖岭走向她,倔强地擦掉被吓出的眼泪。
她没法跟任何人诉说她此刻的万箭穿心之感,因为众生早已麻木,他们甚至会嘲笑她的感情用事,他们会说你那虚假的慈悲毫无意义。
白栖岭一把扯起她,将她塞到车上。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任何话。
他给她的火信,是他的性命。
他是个疯人,那么多人可以选,偏偏将那东西交给她,并告知自己若这一遭死在她手里,就是他识人不慧,他活该付出代价。
他从京城回到燕琢,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做到了,也意味在这乱世之中,他彻底被推向了另一条生死不明的路。
花儿几次看他,他都铮铮看回去。
白栖岭从不为利用花儿羞愧,这点利用算什么?倘若有人利用他,但护他性命保他衣食无忧,那又算得上什么利用? “你一早就知晓我救的人是霍言山对不对?你一早就知晓霍言山是江南霍家的人,根本不是霍灵山的山匪。
你一早就知晓霍家是皇子党羽,而你,又是谁的党羽?”花儿问他:“京城山高路远,我等小民自是不知发生什么。
不如白二爷跟奴才讲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为人聪敏…” “聪敏就活该一次又一次被你利用!几次三番差点丢脑袋!你可想过,总有一天老天爷都不会帮我,我这等人命丢了就是丢了!也对,在白二爷心中,只有天下大义没有无辜性命。
二爷八成还会觉得平日里施舍奴才一些小恩小惠,奴才为二爷卖命是天经地义。
二爷被权利支配,又用权利支配我,二爷遇事尚有神兵来救,奴才有事可就是看天意了!” 花儿因着气愤,一张脸涨红了。
她原本以为去良清,只险在霍灵山一段,哪成想局扣着局,那良清只是一个幌子,所有人的头都别在腰带上的。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说够了吗?”白栖岭问她。
“没够!” “那么,你随便。
” 他兀自脱下铠甲,花儿这才看到他身上纵横的砍伤,鲜血洇透了里面的衣裳。
花儿忘了自己要说的话,那伤口属实太过吓人。
她不知还该说什么,他们的确道不同。
然而她还是心软了。
她见过太多血了,是以白栖岭的血又将那些关于血的记忆洇红洇湿了。
花儿只觉得头晕脑胀,一把推开窗大口汲取外面的冷气。
太难受了。
她太难受了。
可她又坚强,她看到雪已经停了,林间跳动着光,仰头向远处看,是晨曦初露的天边。
黑夜终于短暂结束了。
光明令人热泪盈眶。
她的眼泪无声地掉,将身子一直向后探,看着渐行渐远的山道,心中对飞奴呐喊:好好活!好好活! 活着就好了,对错早已无法分辨。
再坐回去已然看不出异样,看着白栖岭的伤竟然敢说一句:“该!”见他仰着脖子费力脱衣服,上前一步站到他跟前打他手,不饶人道:“奴才且伺候着,二爷该给多少心里有数。
别回头当那不要脸面的人。
” 白栖岭靠在车窗上,微仰着头看她。
她太小了,若好好吃饱饭,或许还能蹿上一蹿。
她抖着手解他衣扣之时,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只是那衣服扯带着皮肉,疼痛难忍,大滴的汗落下来。
花儿哪干过这个,顶多看医馆的郎中给人医治跌打损伤。
她看到有血涌出来,忙用布条按住,声音抖了:“你让獬鹰来!我不会!我…” “獬鹰自顾不暇。
”白栖岭苦笑道:“我教你。
” “谁要你教!”花儿心一横,拿起那止血散就撒,白栖岭痛苦地哼一声,她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给我忍着!”话虽这样说,动作却是轻了些,甚至凑上前去呼呼吹气。
白栖岭的前胸遭遇那凉痒的吹气,猛地缩回去,手一把握住她手腕,语气并不好:“你治伤就治伤,不必搞那些无用的动作!” “…”花儿气急,又要拍他,但手腕被他攥着,挣扎几次未果,再闹下去就要跌进他怀里沾一身血。
花儿嫌弃他,速速为他止血包扎,期间疼得他一口气捣不上来,差点死在那。
待处理好这些,才问他:“回燕琢城吗?” “去良清。
” 良清是要去的,过去的时日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他自己的事还是要办。
“你这德行还去良清,那叶小姐嫁你才怪。
” “我二人有约在先,我既承诺娶她,就不会食言。
” “你别把自己往好了说,不认识你之前只知道你臭名昭著,认识你就觉得传言不虚。
那叶家小姐若想要嫁你恐怕也要掂量掂量,这等恶人值不值得嫁!” 白栖岭瞪她她也不住嘴,直说到自己痛快了才闭嘴。
白栖岭看她,这几日连日奔波,遭此奇遇,她反倒长开了些。
想来是那霍言山真心实意照顾了她。
“你若想嫁人,嫁妆我给你备,以感激你救了我一命。
”白栖岭道:“人家你自己选,那个飞奴是吧?跟你一起长大的,对你有些意思的。
你若要执意嫁他也行。
若你听我劝,我帮你选个人家。
你不如看看獬鹰,跟我很多年,骁勇善战、人亦单纯,无父无母,没有脏心思,进了他府上,你管家,我给你两间铺子…” “您快打住吧!我与你有什么交情吗?轮得到你给我出嫁妆?你又算我的谁,想做主我的婚事?我看你是闲出病了!”花儿指着他:“嫁或不嫁,嫁与谁都与你无关!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就不能去干些顶天立地的事!” “什么顶天立地的事,在码头上借我的名义作威作福?” 花儿被他气急了,突然扑到他身上,专朝他伤口挥拳。
白栖岭对此始料不及,生生吃了一拳才抓住她。
他攥着她手腕,腿绞住她的将她禁锢住,说话倒是和气:“你救我一命,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但你给我记住了,没有人能打我一拳还全身而退。
你不要招我!” 花儿转头去咬他手臂,他绷起皮肉让她咬,她咬不动,呸一声坐回去:“硌牙!” 终于消停下来,她去看外面的雪地,被日头晃得亮晶晶。
过了二月二,燕琢城的天气就会暖一点,三月三河开,三月末燕来,这难熬的冬天就彻底过去了。
她推开窗看着雪,心想:山里的日子好过吗?飞奴要在这里安家了吗?霍灵山匪是霍家的人吗?飞奴还会下山吗? 花儿担忧他,难眠有些哀伤。
探出身子头对赶车的阿虺问道:“阿虺哥哥,飞奴哥哥会出事吗?” “不会的。
”阿虺安抚花儿:“飞奴命大,你看这些年哪一次他不是囫囵混过去?” “山上能比去白府做工好吗?” “兴许。
” “最好如此。
不然等他回来我要扒了他皮!” 花儿气鼓鼓坐回去,闭目养神的白栖岭说起风凉话:“还说不想嫁你的飞奴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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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力,就是能分辨出谁是隐藏的日本人,其他的都不太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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