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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必须让姓戚的多活几天。
* 天底下没有同一块蛋糕。
那日下属们翻遍大街小巷,只在名声最好的店里买来外形近似的两块。
然而花边裱得不够精细,樱桃的颜色也欠缺几分,还没送到姜小姐手上,便被挑剔的季少爷一口否决。
蛋糕的事渐渐不了了之。
就在洋楼接客的第二天,姜意眠被转移了。
——被关进一个更大、更精致、更洋气的笼子,除了洋楼有花园,除去保镖还有大铁门。
外头挨着街道,佣人数目翻了十倍,楼底下一天到晚有人巡逻,戒备程度也翻了十倍。
越狱、劫狱难度直接翻上一百倍。
有关戚余臣所说的‘多陪她出去走走’,则换了个方式实现。
即使只是在花园里溜达两圈。
至少还请了一伙戏班子唱戏不是? 戏听到一半,有人打来电话。
“是秦衍之。
” 心腹说着,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姜小姐。
就好像在一个正牌丈夫面前提到不入流的情夫,作为知情人,不由自主地瞟一眼出轨妻子一样。
紧接着,丈夫也似有所感地看了过来。
姜意眠:? 无辜,茫然,且冤枉。
“——找到意眠没有?” 提起电话筒,对方声线沙沙,第一句即晴天霹雳。
秦衍之居然把找人的任务交给最大嫌疑犯? “没人上门要赎金,就不是绑架,她一个人走不了多远。
” “要是用心找,也该找到了。
” 后面两句显然意有所指。
也对。
一个未过门,没实权,多年圈养在宅院里的太太,什么人会大费周章藏匿她? 真相其实一目了然。
不过其中涉及多种权势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心照不宣、按兵不动罢了。
秦衍之让季子白找人,想来算是一个台阶,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交人万事休矣。
不交的话……他们当真会为一个姜小姐撕破脸皮吗? 姜意眠不大确定。
左右她被拉过来旁听电话,总不可能单单坐着,听天由命。
就算双手被锁着,不能说话,那至少还有腿,抬起来往茶几踢上一踢。
摆在上头的瓜果糕点通通滚落,诸多银碗盘乍一碰着大理石,两边起落摇摆,发出错落有致的咣嗡声响。
“什么声。
” 成功引得秦衍之的注意。
“没什么。
” 才怪。
以脚背抬起桌面——虽然用尽力气也只能抬起一点点,可好歹抬起来了——再豁然一松。
茶几一脚咚声落地,再次致使父子俩的对话中断。
这还是姜意眠被劫持以来,第一次明晃晃地与季子白作对。
她像一只安静漂亮的雀,被限制自由,始终没有过激反应。
看上去好似完全认命,实际上不过一场错觉,一个精心编织出来的假象。
一旦你以为自己驯服了她,处心积虑设置的牢笼有所疏漏,她会立刻露出小小尖尖的爪子,朝着你的眼毫不留情地发起进攻。
季少爷与姜小姐的博弈本质即是如此。
一方不可松懈,不可心软,不可得意忘形,妄想打开笼子后雀儿仍会乖乖卧在他的掌心; 另一方不可坐以待毙,不可轻言放弃,永远不能被那点儿隔着笼子施舍的情意所打动分毫。
否则猎人与猎物的置换,往往只需一刹那。
——眼下便是后者撕毁伪装,初露锋芒的时刻。
咚,咚,咚地反复制造噪音,就差对着电话喊:别找了,我在这。
姜意眠觉得,但凡街头巷尾对秦衍之的议论有一分名副其实,他就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如何作为又是另一回事。
她清楚这个道理,依然要冒险一试。
季子白也清楚,便不以为然地看着,任由她可劲儿生机勃勃地折腾。
直到娇太太糟糕的体力挥霍完毕,他才好整以暇地摁住她的膝盖,折下那节莹白的小腿。
将人完全圈在怀里,往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排牙印落在唇下,一排隐在底面,俱是又红又深,满含报复的意味。
至于他眼里那抹生动张扬的笑意,难得几分青年气,既像对无谓挣扎的嘲笑,又好似无关胜负。
因他本就爱这种你来我往地搏斗,越势均力敌,越兴奋愉悦。
“没出什么事,只是有人在闹脾气。
” 季子白笑完了,一条手臂揽过她细细的腰肢,指尖揉着嘴唇。
一边对着话筒说:“还记得我说过的有了新合意的人么?她正在我身边,我们打算下个月订婚,还打算要一个孩子。
” 又来了。
意眠见怪不怪,这是什么流行的激将法必用台词吗? “你想跟她说上两句吗?” “父亲。
” “……” 如果说前面不过和风细雨地试探,这句话,无疑一把刀,带着战书直插秦衍之的面门。
你丢掉的太太就在这里,坐在我的腿上,听着你的电话。
我不但不把她还回去,还打算据为己有。
你要说什么吗?敬爱的父亲。
你能怎样呢? ——这些才是他真正要说的话,他对‘父亲’明目张胆的冒犯。
秦衍之将会如何回应? 这边两人皆拭目以待。
不同的是一个肆无忌惮,一个略抱忧心。
挂在墙壁上的德意志红木挂钟咔嚓咔嚓挪动,走至准点,铛铛铛的报时。
电话那端,那人静了许久,开口道:“不用了。
” 季少爷对姜小姐挑起眉稍,得到一口咬。
差点咬断他的手指头,正是对他方才所谓报复的报复。
他自要咬回去。
两人无伤大雅的胜负欲几乎可以说成嬉戏,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两道难以区分的呼吸,以无比缠绵的姿态,交叠着收进话筒。
沿着有形的无形的电线,一路传进秦衍之的耳朵里。
秦家书斋没点灯,窗布盖得很密,仅余下一道没遮好的空隙,光从那里照过来。
秦衍之静静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层薄毯。
光落在小半的脸上,称得一只眼是亮的,一只眼幽幽暗暗,隐没在漆黑的房里。
他坐在那儿往外看,看见庭院里的槐树影轻摇,树叶簌簌作响。
原是起风了。
“听说林小姐从北平来。
” 秦衍之收回注视,口吻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值一提,天塌下来也无妨。
“既不是这里的人,若在你那待得不习惯,就放她走。
” “有些东西你本不该有。
” “非要有,只能给自己惹麻烦。
” 形同一名拥有绝对权威的训诫者,说完,他淡淡地问:“你记住了吗,子白。
” ——子白。
不知怎的,秦衍之仅仅是念了一下名字,竟能让人隔空感受到那股独有的压迫感。
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知道了,父亲。
” 季子白也将后两个字咬得非常清晰,带着一股腥臭的血味儿。
接着父子俩便像无事发生般谈起各种生意。
意眠起身要走。
季子白没拦她,抬了抬食指,让保镖跟着。
她回到小花园,坐在特意搬出来的贵妃椅上,脑袋瓜子里犹循环播放着刚刚听到的对话,自动蹦出一个十分符合当下情景的词:祸不单行。
前有戚余臣对面不相识,后来个深不可测的秦衍之,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来外援是彻底没戏了,她必须想法子自救。
关键是怎么救。
一个月的期限转眼过去四分之三,季子白戒心如初。
从药物注射到镣铐控制,一点没留下可钻的漏洞,反倒派遣更多的佣人一天到晚提供人形监控。
连在自家花园听个戏都被死死盯着,放眼望去处处站着保镖把控出口。
这会儿又可以用上另一个成语: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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