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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头,这喧闹的寺门口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带着几分古刹禅意。
清明平和的双眼,似宝殿上的佛陀,不起半分波澜,透着一种对世人的悲悯与慈和。
霍小南与满月对望了一眼,没做声。
今天来庙会的,大多都信一点佛,度我大师又是寺院高僧,他一出来,所有人便都有样学样,将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 这时候,法源寺里面撞响了一声钟,几道云气在天空徘徊,被这几声悠长的钟声荡开,又渐渐聚拢。
天光在云影里浮动,悠然又肃穆。
听着那余韵余韵回荡的钟声,谢馥怔然了片刻,微一垂眸,便起身掀了轿帘走出来。
满月连忙抽了旁边备下的伞,一把撑开,挡在谢馥的头顶。
雨虽无伤大雅,可大庭广众之下,女儿家总该忌讳着一些,尤其是谢馥。
谢馥款款下了马车,面对着法源寺门,面前只有度我大师与一干僧侣。
她素白如瓷的手掌也合十,打了个稽首。
“见过大师。
” 度我大师微微一笑:“施主善念无穷,一念恶生,万般皆空,世俗纷扰,何必纠缠?手一放,掌中无物万物在。
” 这是在说,别跟那个纨绔争了,没什么意思。
谢馥能听懂,也愿意给度我大师这个面子,不过争与不争,就不必听这无争佛家的禅语了。
她亦点头:“悉听大师所言。
” 后头的霍小南耸耸肩,一鞭子甩到马屁股上,“驾!” 马车被拉着,绕了个弯儿,便停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那边陈望也没听到这老秃驴刚刚说的是什么,不过瞧着很厉害的样子。
高胡子府里也就两个姑娘,最出名的是那个永远素面朝天的谢二姑娘,难道这个就是? 陈望看着谢馥的背影,只觉得窈窕无比,能看到她背后披散的乌黑长发,雪玉般的耳垂,可偏偏就是半个正脸也瞧不见。
到底长什么样? 陈望下意识地转了转扳指,指腹摩挲着上头一朵一朵的祥云纹,又停下来,仔细看着前头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些痒痒。
不过,度我大师一摆手,竟然亲自对谢馥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竟然是要亲自邀请谢馥进去。
谢馥垂首致谢,满月给她撑着伞,便款步朝山门里去了。
待她们消失,后头才爆出一阵阵的哗然之声。
“大师是亲自出来接那位小姐的吗?” “真是没想到啊……” “真是高大人府上那一位吗?” “哎哟,这架子可也真不小的。
” “还是头一回听说度我大师出来接人呢……” “……” 议论声未停。
陈望听得清清楚楚,脸色不由得臭了下来,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自来只有自己仗势欺人的份儿,今日竟然被人仗势欺了! 好一个谢二姑娘! 哼,早晚有叫你好看的时候! 前面马夫呆愣愣不知干什么,陈望一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朝着他一脚踹过去:“还不赶紧过去!” 马夫挨了一脚,险些摔下车去,心里委屈,连忙赶车去了。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 寺内,古木参天,禅音袅袅。
一道台阶从山门外一直延伸向里面,一阶,一阶,又一阶。
台阶的缝隙里,有苍翠的老青苔,一只朴素的僧鞋先踩了上来,接着是一只精致的绣鞋。
谢馥与度我大师拾级而上。
度我大师声音浑厚而和善:“自认识施主以来,老衲还从未见施主心生恶念之时。
不过一个小小争端,施主忽然揪着不放,可是生了执念?” “旧日有恨,我意难平。
” 谢馥一笑,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去。
霍小南已经停好了马车,一路小跑过来跟上。
她复又回转头去,继续往前走,绣鞋踏在被善男信女们长期行走而打磨平滑的台阶上,半点痕迹也不留,只有些微的青苔被压弯了腰。
满月打着伞,走在她身边。
谢馥声音也很平和:“那一年,国丈爷回会稽祭祖,事后开宴,我娘亲前去赴宴。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三尺白绫一挂,悬梁自尽。
” 忽然之间,没有人说话。
满月跟霍小南虽伴了谢馥这么久,可也未知其中隐情,只听说当年谢馥的娘亲高氏,在会稽谢府莫名悬梁自尽,却不知中间竟然还有一段因由。
他们不禁在想:这些事,谢馥可曾与高拱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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