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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
这哪里是一锭锭的雪花银,这分明是一条条鲜活的命。
今日当街点银之举震惊大半个京城,怕有异动,长皇子还从宫中拨出一批禁军守在周围。
这批禁军,明日一早就会随同灾民跟银子一同前往灾区,既防止路途中有歹徒山匪,也防止期间有官员将手伸进箱子里。
有禁军把守,百姓虽躁动且激动,但没一个往前凑太近的。
户部今天分出二十人,两人一组清点马车箱子里的银两,再分十人大声报数的同时把数目记录在册,比如: 谁捐赠的银子,多少锭。
如此将来造功德碑的时候,才不会有差错。
此举既是银子公开透明给灾民信念信心,同时也是在安富商的心。
朝廷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做到。
户部刚开始还挨个清点银子,后来为了节省时间,都直接用秤来称重。
先称空箱子多重,再称箱子加银子多重,最后减去箱子重量就是单纯的银子数目。
吴思圆站在旁边看,因为她比较胖,没站多大会儿就坐在了椅子上,下人站在旁边为她打扇。
反倒是马尚书,精神地像是喝了两碗鹿血,一直在盯进度。
这里面的每一块银子,都是她舔着脸跟在吴思圆身后要过来的。
若是没她跑这一趟,银子凑不了这么多。
跟这张四十多岁的脸皮比起来,马尚书看着这些救命银,只觉得值。
若是往常月份,富商手里还真腾不出这么些银子,这不赶巧碰上了八月吗,有个中秋佳节。
富商给官员们筹备礼物,银子都装在箱子里停在府内,等着往外送呢。
现在,原本该送往官员后门的银子,直接送到了户部正门的大门口。
在场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从早上称到了午后才堪堪统计完。
说实话,马尚书也没见过。
可她觉得为人在世,总有些东西,总有些坚守跟初心,比这些雪白锃亮的银子还要纯粹干净。
“封箱!” 马尚书高声道。
户部人员将封条拿过来,每一条封上都写清楚箱子里的银子数目。
将来地方官员拆封时,直接可以对着这个清点银子数。
赈灾银一共筹集了四十八万五千四百六十两,即将分批送往各省,足够用于灾后重建。
这些银子留在京城只是落在那么几个人手里,但送往灾区救活的却是几个省。
一般来说,赈灾银都有独特标记,但事出突然,这些银子唯一的标识就是京银。
至于为何两以下的数字就没了,那自然是—— “那么小的银子,她们孝敬我们也拿得出手?” 陈大人极其看不上那六十两。
她今日也来到户部门口,来看看本该属于自己的银子去哪儿了。
李大人本来也想来的,后来光是想想银子没了就心痛到走不出府门,最后只得摆手回去躺着。
“你还提这些有什么用,反正现在都没了。
”吴思圆没好气的说,“我倒是没想到真能凑出这么多银子。
” 陈大人肉疼到跺脚啊,“就是,拿个十几万意思意思也就罢了,您怎么真逼着她们把这次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 这下她们过节喝什么?喝风啊! “我有什么法子,那姓马的这几日就没跟我分开过,我半点消息都递不出去,”吴思圆双手握着椅子扶手,扭身跟陈大人说,“这群富商是不是脑子有疾,她们这么些人怎么就凑不出一个能用的脑子,要多少真就给多少。
” 马尚书来之前做过调差的,每次都能准确地说个数出来。
富商一听,“哎呀,被你发现了。
那好吧,你拉走吧。
” 吴思圆那天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忍了半天才忍住没骂人。
“富商们平时狡猾如狐狸,怎么这次就成兔子了?”陈大人纳闷。
吴思圆也头疼,“图皇上手里的字画呢。
一听说是为皇上出力,将来又能有御笔亲题的字画跟功德碑,觉得是天大的荣耀,便都从了。
” 跟巴结官员比起来,肯定是巴结皇上有用,何况盖着金印的字画,谁不想要。
陈大人胸口淤堵,憋屈的难受。
“那咱们?”她暗示,“就什么都没了?” 吴思圆没好气地冷笑,“谁说什么都没了。
” 她往前示意,“这不还剩一肚子气吗,足够撑过中秋了。
” 陈大人被噎的一愣,“您还有心思说笑。
” 吴思圆睨她,“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哭完再笑的?” 她也心疼啊,那将近四十九万两银子,至少有三十四、五万是送到她府上的。
吴府本来就家大业大,处处开支来往都需要银子,就等着富商们孝敬呢。
如今直接被马尚书截胡,最肉疼的莫过于吴大人。
“您也别生气,咱们好歹还落得个秋闱。
”陈大人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没了中秋还有过年,指不定谁笑到最后。
” 吴思圆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疏忽了。
司牧可不像这么容易被拿捏的人。
不管吴思圆怎么想,脑子被马尚书烦的嗡嗡响,如今难道能休息一刻,里面一片空白。
银子清点完毕,在户部过一夜,翌日清晨送出京城。
今日八月八日,离秋闱仅剩短短一天,考生们都聚集在路边,目送灾民回故土。
这些灾民,她们来时肩背佝偻,拖着身体,抱着苟活一日是一日的心态来的。
走的时候却是挺胸昂头,两眼清亮,满怀信心,对将来充满希望。
她们自发的跟在押送赈灾银的马车边赶路,背后包袱里背的是善心商户跟官员们送的干粮跟水囊,虽说不值钱,但足够支撑她们回到家乡。
时辰到,几十辆大马车浩浩荡荡地从户部门口出发,往京城城门口赶去。
这些马车身上驮着的不是金银,而是大司未来的希望。
光是看见这些箱子,就已经能展望到原本千疮百孔的灾区重建后的美丽模样。
众考生跟百姓前来给灾民送行,原本一场冷酷无情的天灾,就这么被司牧以最小的损失化解。
考生心里感慨颇多,但又不好跟彼此讲。
毕竟如果大家立场不同,就很尴尬了。
“你们这两日听说了吗,考题出来了。
” 有人突然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灾民事情解决完,当下比较重要的便是明天的秋闱了。
吴府,吴思圆收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是从床上连滚带爬起来,边整理官服边往宫中赶去。
她大意了,她居然大意了。
吴思圆那日明明想着要做两手准备,不能让司牧钻了空子,可她一时事多就将这事暂时抛在脑后。
谁知再想起来时,已经晚了。
满街考生都能知道的事情,皇上肯定知道。
吴思圆进养心殿前,就听到里面砸东西的动静。
这还是司芸头回发这么大的脾气,因为她觉得自己被人当驴耍了,任劳任怨地拉磨,结果扭头一看,拉的是别家的磨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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