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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午见谭翰林从里面出来进宫去了,一直就没回来。
” “谭柚的?”周大人笑了一下,缓缓点头,“好好好,她晚些出来也好,那咱们先走吧。
” “是。
” 几位大人离开后,司牧才从御书房回勤政殿。
他累了一天,半步都不想走,直接歪在步辇上回去。
“胭脂,我今天又没跟谭柚说上话。
” 司牧扁嘴趴在辇车上低头跟胭脂说话,软软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委屈,“我都看见她来了。
” 但没办法。
司牧顶着月色,浓密卷长的眼睫落下来,手指抠着辇车上光滑的木头,“我还看见她让花青拎着一个竹筐,里面定然盛着给我带的新鲜吃食。
” “呜我都没吃到。
”司牧拉长尾音,像是把在外人面前才能用得到的骨头卸掉一般,半个身子软绵绵地耷拉在辇车一边,满满地鼻音轻轻说,“胭脂,我好难受。
” 他道:“我觉得我胸口都是闷的。
” 胭脂抬头看他,略显无奈,“那是因为您的胸口压在辇车横木上了。
” 可不闷吗。
司牧,“……” 司牧睨他,扁着好看的粉唇睨他。
胭脂立马改口,柔声说,“那晚上出去走走?” 要是之前司牧就答应了。
“谭家母父今日就到了,我若是不巧碰见,婚后可还怎么好意思见人。
”司牧额头抵着横木,低头抠自己衣服上的花纹。
原来您也会不好意思啊。
胭脂想笑,但忍住了。
他知道司牧为什么难受,因为司牧惦记着跟谭柚见面惦记了不止一天两天,可每次都刚好有事。
不能说是巧合,只能说临近秋闱跟盛夏洪季,朝上的事情太多了,司牧有些分身乏术。
他也累,每次规划好的期望落空后,更是身心疲惫。
今天估计是两人婚前见的最后一次,往后几日谭翰林应该不会再进宫。
就因为知道她不会再进宫,司牧才觉得难受。
是他哄着谭柚,半撒娇的让她没事找事来宫里,可每回谭柚过来他都没时间同她说话。
司牧想,自己期望落空都会失落难受,那谭柚会不会生气啊? 她会不会跟旁人一样,觉得他一个男子何须这般要强忙碌,好好的做个后宫里的长皇子多好呢,这样想见就能见到,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政事缠身,连下午在花园相见连说句话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司牧食指在车辇上轻划,眼睫落下遮住眼底情绪。
他坐回辇车中间,不再跟胭脂“倾诉抱怨”,而是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指尖。
胭脂没听到声音不由抬头看过去,就瞧见清清瘦瘦的司牧安安静静坐在宽大的辇车中,身上披着清冷银白月光,说不出的单薄孤寂。
胭脂眼睫落下,虽心疼,却不知道从何宽慰。
虽说殿下跟谭翰林还有六天就能成婚了,以后可以天天见到,但胭脂又觉得,这跟婚前婚后没关系。
到了勤政殿,司牧径直朝软榻走去,脱了鞋把自己抛在上面,背对着胭脂硃砂侧卧躺下,疲惫地说,“我歇会儿,再洗漱。
” 硃砂看着软榻上的身影,眨巴两下眼睛,试探着轻声道:“主子,谭翰林今天来了。
” 司牧半张脸埋在软枕里面,手指攥紧枕头,没吭声。
“主子知道。
”胭脂朝硃砂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回来的后半段路上,司牧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就这硃砂还往他心口上扎刀。
硃砂欲言又止,“但是——” 他往前走两步,站在软榻边跟司牧说,“谭翰林不仅来了,现在都还没回去呢。
” 司牧一怔,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两条腿垂在榻边,昂着头乖巧期待地看着硃砂,“当真?” “当真,”硃砂重重点头,“下午谭翰林从尚衣监试完婚服就过来了,我说您不在,她说没事,她去陪陪松狮,然后陪到现在还没回去。
”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陪松狮是个借口啊。
司牧已经趿拉着鞋往偏殿走。
硃砂跟胭脂追在后面。
硃砂也是满脸疑惑,“我以为您知道呢,所以刚才还纳闷您怎么回来就躺下了。
” 硃砂心想,就算两人闹别扭了,晚上也不能让谭翰林跟狗睡啊! 好歹让人家先回去,不能就这么留在偏殿。
结果殿下还不知道人家谭翰林一直在等他呀。
司牧穿上鞋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偏殿门口,往里看。
殿内,谭柚侧对着门,盘腿坐在蒲团上,正跟趴在她面前昏昏欲睡的松狮说,“才戌时,你怎么能睡呢。
” 花青蹲在旁边,双手托腮,闻言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你要是睡着了,我家主子还拿什么当借口等殿下呢。
” 谭柚,“……” 松狮也不想睡,可它白天被人在御花园遛了一天,晚上吃完就想睡觉,方便明天精力满满地出去遛弯。
它是喜欢谭柚,但是它也好困啊,它有自己的作息时间。
松狮发出委屈的鼻音哼声,黑黝黝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谭柚,甚至伸出前爪搭在她膝盖上,祈求她能放过自己。
谭柚不为所动,缓声道:“你可是狗啊。
” 松狮要是能说话,它都想摇头否认,这个殿里,它绝对不是最狗的。
谭柚叹息。
狗不是应该看家护院吗,现在主子还没睡,它就要休息了,终究是宫里生活对狗来说太舒坦,人消瘦,狗发胖。
本来都打算趴下的松狮忽然耳朵动了动,收回前爪蹲坐起来,扭头朝门口看去,甚至哼唧着摇尾巴想往外走。
谭柚跟花青顺着松狮的视线朝门口看过去,隐隐听见有匆忙的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
随后,便是喘着粗气的司牧出现在殿外。
原来松狮是听出来长皇子的脚步声,花青还以为到了时辰,宫里来人把她们直接送出去了呢。
花青舒了口气,一脸欣喜。
姥爷啊,殿下他可算来了。
她都以为自己晚上得跟狗睡了。
司牧站在门口,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身体两侧的衣服,都抓出了褶皱。
他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也不敢进去,就怕一抬腿便会同手同脚,一时间唯有一双漂亮干净的凤眼直直看着谭柚。
还是花青打破这副险些静止的画面。
她爬起来朝外走,活动发麻的手脚,嘀咕着说,“我出去看看月亮。
” 花青出去,司牧抬脚进去。
司牧走到谭柚身边,缓慢蹲下,伸手摸了一把松狮的狗头,薄唇抿出弧度,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摸着松狮的头,身体微微往旁边倾斜,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抵在谭柚手臂上。
谭柚垂眸,抿唇笑了下。
她把手递到司牧面前,掌心朝上摊开,露出里面滚圆的荔枝,“尝尝?很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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