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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头娇小,她整个人显得极尽娇弱。
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眸,神色间携了丝迫于上场的无奈,有些娇怜地看向钱毓几人。
站在谢嫣身侧的宋帘冷不丁起了身鸡皮疙瘩,她吮着手指,不满道:“这个君锦玉,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看上去娇弱又无辜。
也就你们京城的姑娘信她这一套,我们那儿的姑娘,可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矫揉造作。
” 君锦玉这朵白莲花,无时无刻不是靠着扮无辜,来博人同情。
她入戏极深,谢嫣也无力阻止,只能替自己辩驳:“我也不晓得她怎么是这副性子,她从小就是被王府诸人娇养着长大,听母妃说,在我回府前,锦玉还很是活泼烂漫。
我平日都住在自己的院子里,鲜少与她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就越发……沉闷。
” 宋帘不禁陷入沉思:“那她是挺奇怪的。
” 第二场比的是接龙,由第一个人以各自抽的花为开头背诵,每句诗的最后一个字,则成为下一个的头字,而每个头字亦可取同音字代替。
这一局由君锦玉她们那一队当先开始,君锦玉恰好站在中央,每至前一个姑娘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之时,她便巧妙地接住下一句。
而君锦玉回回留给下一个姑娘的尾字,皆是再容易不过,轻而易举就能引此一字接出另一句诗来。
越念到后头,她们的士气越发则高涨。
直到最后一个少女错记了头字,才就此结束。
侍女清点标记出的数目,钦佩道:“六十三句。
” 第二轮比第一轮难上许多,高颖虽然心中没底,也笃定对面比她们强不上多少。
反正第一局都赢了下来,第二局输了也无事。
可眼下瞧她们这阵仗,若非第一轮君锦玉并未上场,她们只怕早已输得颜面全无。
钱毓方念了句“梨”字打头的诗,诗句以“断”做尾,曹盼雪静默须臾,才抖着嗓子磕磕绊绊接出一句。
如此行过两遭,花令又抛到钱毓这里,她双手握紧,拳头掩在袖子里,脸色隐隐发白。
锤子毫不留情砸上铜锣,李如兰的笑容夹杂点点幸灾乐祸:“八句,这轮比试乃是君锦玉她们赢。
” 钱毓腿脚有点发软,下台阶的时候怎么也迈不下脚。
谢嫣见状,领着宋帘一同走到前头,扶她们两个下来。
她经过高颖身边时,听闻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口小声责备:“同样出自锦亲王府,况且君嫣嫣你才是正经的嫡小姐,为何君锦玉那般腹有诗书,而你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曹盼雪停下脚步,忧心忡忡觑了谢嫣的脸色,本打算替她说个一两句,却被她淡淡止住。
谢嫣偏过头,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女,煞是好脾气道:“我生于乡野,自然比不得在座的诸位那样满腹经纶。
这位小姐既然认为我才疏学浅,想必您的才学定然远胜旁人。
可方才上头的四位姑娘里,我怎的就没有见到你?” 那少女哑口无言,默默低下头不再言语。
高颖灰心丧气地挥了挥手,她早已听说锦亲王府这个初回府的君嫣嫣自幼流落在外,性子据说很是桀骜。
她本就因第二场惨败而焦头烂额,如今更是烦闷非常,她只能尽量打消这位姑奶奶的怒火:“甄妹妹她并非存心冒犯君小姐,还望小姐宽宏大量不要计较。
” “这是自然,”谢嫣漫不经心应着,“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 高颖没曾想过她会这样大度,噎了噎:“你真的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谢嫣莫名其妙看着她,“要是回京后每日都为这些琐事生气,我能捞到什么好处?反而更容易叫旁人误会我喜欢胡搅蛮缠。
” 高颖隐隐感到呼吸有点不太顺畅,她还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二,也好摸清这个君嫣嫣到底是个什么样姑娘,却见她三步并做两步,远远走开。
两场比试下来,谢嫣这队只得了两分,比君锦玉那边还少了一分。
若想夺得头筹,最后一场必须赢过她们。
高颖急红了眼,她望着那十数枚高悬于铜锣上方的香囊,咬紧牙齿,暗暗下了决心,将爹娘的叮嘱全部抛在脑后。
最后一场乃是两队之间互相择人比试,高颖也顾不上自己的想法是否光明磊落,直接点了君锦玉、唐菱两个上台,前者射箭,后者则需舞上一套剑法。
君锦玉由唐菱扯着上了台子中央,眼看院落中聚集的人越发多,她脸上浮起点点讶异,手足无措拽紧唐菱袖口:“菱儿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唐菱胸口剧烈起伏,拦在她身前对高颖吼道:“锦玉她不肯得罪人,这人就由我来替她选。
” 她先是指了指高颖,然后指尖一转,慢悠悠指向坐在看台上嗑瓜子的谢嫣:“还有君嫣嫣,你也过来。
” 谢嫣事先就猜到君锦玉的打算,依她对君锦玉的了解,她从不在乎什么定安侯的彩头,比试是输是赢也并不执着。
君锦玉所执着的,不外乎是令她当众出丑。
先是抹黑她的名声,再是诱导旁人逼她上场比试。
高颖为替自己留有几分颜面,必然会指使君锦玉当众展示骑射。
在这种情况下,唐菱若是要求谢嫣表演琴棋书画,也不会显得不近人情。
君锦玉自诩才女,寻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就可了事,李如兰也不会刁难她。
而谢嫣身为锦亲王府嫡女,不通这些雅艺,便会落人口实。
第三场与君锦玉打了个平手,得不到彩头是小,如君锦玉之愿,世人皆知锦亲王府的嫡小姐是个不通文墨的草包子,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春芷心弦震颤,伸开双臂意图阻止:“玉姑娘巴不得您当众出丑,您莫要……” 宋帘几人也齐齐出言阻拦。
谢嫣从春芷手中抽过帕子,擦干净双手,一言不发走下看台。
这里的动静,引得几位尚在交谈的世家夫人抬起头来,用探究似的眼神细细端详她。
她穿过人群,停在高颖身旁,宿体的个头承了早逝多年的锦亲王,同高颖站在一处,也不显得矮小。
谢嫣勾起个温温和和的笑:“锦玉,你想要让我比试什么?” 君锦玉像是一只乍然受了惊的兔子,惊惊惶惶躲在唐菱身后,挽着唐菱胳膊求情:“菱儿,你选别人也就罢了,不要为难嫣姐姐好不好?姐姐她以往都住在定州,不曾上过女学,也未有夫子教过她,对琴棋书画素来不通。
母妃不在此处,我自当要护着她,你换别人好不好?” 台下哗然之声迭起,谢嫣嘴角抿起个要弯不弯的弧度,看着唐菱挺直腰板义正辞严反驳:“不过是场无关痛痒的比试罢了,输了又不会去块肉。
君嫣嫣她不会琴棋书画,我们也不通十八般兵器,很是公平。
” 君锦玉张了张口,谢嫣打断道:“大家都想比个高低,我也不打搅各位的兴致。
唐菱你既然选了我,干脆说说看你要我比试什么?” 高颖画技奇差,这在贵女中已是不争的事实,唐菱也没和她客气,点明要她以“梨花”为题,当众作一幅画。
交待完高颖,唐菱继而将视线投向谢嫣。
她目光缓缓下移,从眼前姑娘绝丽面容处,移至她那双略显粗糙的手上。
她依稀窥见那双手上生着薄厚不一的茧子,有的长在指腹上,有的则紧紧贴着手心。
她心口没由来涌出一股涩然意味,唐菱不由自主瞥了眼锦玉的手,只见这双玉手细腻非常,虚虚拢在掌心仿佛柔若无骨,一看便晓得手的主人养尊处优多年。
她对锦玉的怜惜在此刻荡然无存,唐菱望着君嫣嫣这双饱经风霜的手,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怀疑锦玉。
她踌躇许久,闭眼低低道:“君嫣嫣你就试试琴吧。
” 先行展示的乃是高颖与谢嫣,故而若论出丑,也只不过是她们二人丢脸。
李如兰唤侍女去楼阁里取古琴,高颖就与谢嫣候在一边。
瞅这架势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君锦玉与唐菱两个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存心将君嫣嫣也一并拖下水。
若说最初高颖还私以为谢嫣与君锦玉不过是南与北的一丘之貉,现下也看出君锦玉对她的敌意。
她拿手肘捣了捣谢嫣:“她们要害你当众出丑,才把你硬塞到我们队来,这么一看,你等会只怕会比我还要丢脸。
” 谢嫣哭笑不得:“被硬塞进来是挺丢脸,除此之外,你们还不愿搭理我。
” 高颖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稍:“你刚回京城,君锦玉兴许都没告诉过你,你哥哥锦亲王,与我们这些武将世家所拥戴的定安侯,乃是朝堂中不为彼此所容的政敌……因此你同我们在一起不招人待见。
” 她顿了顿,又兴致勃勃道:“先前你说起过定安侯,怎么,你也听人提过他的名号?” “定安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 谢嫣眼中及时流露出倾慕敬畏之色,她称赞道:“保家卫国、守卫边疆、击退入犯我朝疆土的敌寇……不汲汲于名利地位,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高颖脱口而出:“是不是比你那个晓得勾结乱党的兄长好得多?” 话毕她立刻后悔自己委实莽撞,万万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这些有损家风的言辞。
就算不拿容倾做比较,谢嫣也格外瞧不上君恪的人品。
能帮着鸠占鹊巢的君锦玉,算计常嫣嫣这个被人白白占了一切的亲妹妹,君恪的良心早就黑得不能再黑。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瞧见两个侍女已将一台古琴搬到台子上,高颖叹了口气,拍拍谢嫣肩膀安慰:“你别怕丢脸,我们不会这些俗物,她们两个也学不来武艺,大不了一起出丑。
” 古琴安置好后,高颖便在台子上挑个位子坐下。
李如兰手握小锤子轻轻敲了铜锣一下,扫了眼正手忙脚乱摆弄纸笔的高颖,转头不无嘲弄抬起下巴,咯咯对谢嫣笑道:“君小姐躲那么远做甚,琴又不会吃了你。
” 台下笑声频出,谢嫣拧眉静静打量那架古琴,末了才抬脚走过去。
系统清了清嗓子:“宿主盯着那架古琴,在想什么?” 谢嫣稳稳坐上圆凳,按住琴弦冷静回道:“我在想该用哪首曲子,能艳惊四座。
” 系统热泪盈眶,语气活像个望女成凤的老妈子:“宿主……” “也好叫原女主明白,什么是表里不一,人心险恶。
” 系统:“……” 谢嫣试着弹了几个音调,许是李如兰笃定她不会抚琴,也未私下在琴弦上动什么手脚。
君锦玉身后几个贵女打量台上两人的动作,一个自顾不暇,另一个看上去神神道道,俱是笑弯了腰。
旁人大多嘲笑君嫣嫣不过是装腔作势,于琴技上有几分心得的唐菱,一眼就看破她的意图。
一个懂得拨弦调音之人,绝不会对琴一无所知。
她骇然扯了扯君锦玉,艰难启唇问:“君嫣嫣她在定州的时候,有没有跟人学过琴?” 君锦玉轻轻摇头,望着不知在鼓捣些什么的谢嫣,眸中笑意点点:“不曾呀,她在定州常常为了府中生意,在外奔波,断然没有空闲去学这些。
” 唐菱逆着光,看向台上那个容色过于鲜妍的姑娘,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为锦玉感到庆幸更多,抑或是同情更多。
李如兰沉不住气,高颖已经勉勉强强在画卷上涂抹了几笔,这个君嫣嫣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李如兰快步走到她身边,方准备下手按住琴弦,打算阻止她再这样拖延下去,却见谢嫣突然用力拨弄指尖下的琴弦。
李如兰还未按下去,嗡嗡作响的琴弦似将她指头紧紧往下勾扯,指尖被饱满蚕丝弦震得发麻,她悻悻收回手,险险退后一步。
纵使只是一串零零散散的前调,琴音却极为沉稳铿锵。
七根琴弦似乎完全臣服于她的指尖下,琴弦泛出幽若寒潭的粼粼微光,音调自弦上倾泻而出,明明是一架再寻常不过的琴,经她信手拨弄一番,恍若就此有了血肉。
君锦玉的笑容瞬间凝于嘴角,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眼刀恨不能将台上兀自镇定自若的常嫣嫣,活活剜下一块肉来。
常嫣嫣她明明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怎会在这短短十几日里,习得这一手纯熟的琴艺! 她死死咬紧嘴唇,口中霎时弥漫开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君锦玉悲愤欲绝,眼睁睁目睹身边原先还对常嫣嫣嗤之以鼻的姐妹们,眼下居然个个收敛起蔑然神色。
有个姑娘凝神聆听片刻,竟矢口赞叹道:“她果真是自小住在定州无疑?这等琴技,京中也没有几个能与她一较高下。
锦玉,你怕不是听岔了?” 君锦玉气昏了头,顾不上端着架子,她尖声反驳:“好端端的,我怎会听岔,我哪里还晓得她藏了这一手。
” 那贵女无端被她顶撞,神色也极为不虞:“君嫣嫣是你的姐姐,你都不晓得她擅长什么,我又怎么知道?不过称赞她几句,你就拿我撒气,莫不是嫉妒她嫉妒到了骨子里!” 君锦玉捂着眼睛,嗓子里带了哭音:“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才没有!” 姑娘领着几个贴身侍女,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谁有空操心你有没有。
” 丞相府傍山而建,这座楼阁边的溪水正是从山中引流而来。
琴声回荡楼阁四处久久不绝,越过潺潺流淌的溪水,悠悠飘入隔岸那座帷幔紧闭的长亭内。
李如月陪着钱氏坐在容太后左手边,偶尔才应个一两句。
容太后看上去比她们这些闺阁少女年长不了多少,整个人显得异样年轻。
她把玩尾指上的珐琅护甲,绯红嘴唇矜贵地一开一合:“侯爷早过了娶亲的年纪,适逢丞相府今次办了赏菊会,哀家闲来无事,就领着他过来看一看。
” 钱氏不敢轻举妄动,以前容太后还未出阁前,就是定安侯府中一朵带刺的霸王花。
这朵霸王花即使如今成了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可那般嫉恶如仇的性子,至今几乎都没怎么变过。
她笑得万分做小伏低:“不晓得哪家的姑娘,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 容太后抠下护甲上嵌的那粒红艳欲滴的宝石,神色慵懒:“弟弟大了,自有他自己的打算,哀家也不愿插手做恶人。
” 钱氏碰了个软钉子,脸颊隐隐发烧。
李如月偏头悄悄朝着长亭尽头看去,有重重帐幔的遮掩,那抹颀长背影也近乎模糊缥缈,依稀能辨出是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
她越看心中就越发好奇,容太后突然坐直了身子,撑着额头闲闲道:“这里有宫人伺候,丞相夫人也无须多留,还是去前院待客罢。
” 钱氏大喜过望,陪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容太后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早就耗尽她全部气力,眼下终于得以解脱。
她畅快淋漓暗暗长舒一口气,叫过兀自失神的李如月,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丞相夫人前脚刚走,暗一暗二立时卷起帘子,容倾弯腰慢悠悠迈进长亭里。
容太后拔下那枚被抠掉宝石的护甲,用力掷向容倾,恨铁不成钢道:“容倾你这个臭小子,简直是把我们定安侯府的颜面丢了个精光!” 容倾一把抓住那枚护甲,施施然随手扔进容太后怀里。
他端起一杯清茶润了润喉咙,笑听容太后指着他不断数落:“你也是昏了头,整日不去好好养你的伤,却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潜入锦亲王府,隐姓埋名做人家小姑娘的夫子……你是记性差还是怎么的,莫非忘了那个君恪,可是个巴不得将你扒皮抽筋的卑鄙小人……” 容倾目光越过杯沿,轻飘飘剜了暗一暗二一眼。
暗一暗二连忙摇头,迫不及待就要撇清自己的嫌疑。
容太后一拍茶案:“不关暗一暗二的事,要不是我昨个儿去你府上看望你,发觉你许久不在侯府住过,只怕直到现在还被你这臭小子蒙在鼓里!君霆他年纪尚小,你难道也同他一样,这么不晓得分寸?” 容倾从盘子里拣起一只橘子,三两下剥得干干净净,亲自递到容太后嘴边:“这件事怪我没有告诉姐姐,这厢剥个橘子算作给姐姐赔罪。
” 容太后一口咬下,重重掐了把他的手背,含糊不清道:“惯会玩这些讨好人的把戏!罢了罢了,你一向有主意,只要别引火烧身给我们定安侯府丢脸,随你怎么安排。
” 暗一眼看此景,有点于心不忍,太后娘娘事事替主子考虑,生怕他在京中过得不快活。
可主子人前恭恭敬敬,人后却阳奉阴违,只顾自己的想法,怎么肆意怎么来。
不但耍得人家王府的小姑娘团团转,还随口编了个凄惨身世骗过所有人的耳目,最后居然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在锦亲王君恪眼皮子底下,大大方方住了下去…… 若有朝一日君恪得知,府中下人奉为夫子的贵客,竟是由定安侯乔装打扮……纵使他忠于侯爷,也不得不为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的君恪,掬了把同情泪。
河岸那头隐约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入长亭中,容太后忽而挑眉,意味深长道:“你心仪的姑娘是哪家的女儿?要是今日,她也随母亲来这丞相府里做客,你不妨带她过来见见我。
” 容倾依然不为所动,眼睛眨也不眨随口扯道:“她素来认生,见了姐姐只怕会吓得腿软,改日再说罢。
” 容太后有些狐疑道:“果真是如此?凭你的性子,什么阵仗不曾见过,那些胆小如鼠的姑娘,你只怕是避之不及,哪里有什么闲功夫喜欢她们……容倾,你是诓我的吧!” “姐姐竟是连我也不信?”容倾神色越发诚恳,“不论是哪家的姑娘,陡然被太后宣见,谁人不是战战兢兢,生怕有丝毫的行差踏错?等过些日子,等我将锦亲王府这桩事料理得干净些,再领她一同拜见姐姐不算迟。
” 容太后也觉他此言有理,如今京中形势迫在眉睫,并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
若能趁此时一举搜出锦亲王府勾结外党、结党营私的罪证,重创八王爷一派,她们姐弟二人也无须再这般避讳太多。
隔了一条半宽不宽的河流,容太后掀起帘子一角,顺着琴声指引,远眺不远处那座人来人往的楼阁,她叹了口气道:“那就顺着你的意思,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将她带入宫中给我看看也不迟。
” 河面上不断吹拂过来的微风偶尔揭开帘子一角,因着四周帷幔将亭内遮掩得严密,加上周遭假山植被茂盛,始终不曾引得旁人注目。
高颖已经搁下手中狼毫,她垂眼望着笔下的一团物事,有些难以容忍地别开头去。
谢嫣忍住笑,双手按住颤动不止的琴弦,起身略一颔首:“献丑了。
” 君锦玉那支队伍陷入一片死寂,半晌才有几个人后知后觉抚掌而叹。
待她们稀稀拉拉拍了几下,不意瞥见满面委屈的君锦玉,方才如梦初醒。
思及君嫣嫣还属于高颖她们那队,几个人不好拂了君锦玉的面子,只得不无尴尬地垂下手腕,通通缄默不言。
谢嫣她们这队先行比完,接下去比试的,就只剩下君锦玉与唐菱二人。
高颖甚是喜出望外,起身朝谢嫣狠狠扑过来,搂着她喜极而泣:“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琴,可害我白白同她们生了一场气!我早就说过,这彩头我们这队十有八.九能得到,眼下一看果真如此,我倒要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计策能糊弄过去!” 谢嫣安抚她一两句,牵着高颖正要往台下走,却有一抹娇娇弱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嫣姐姐,你是何时同旁人学的这些?” 谢嫣扭过头来,见君锦玉咬住嘴唇,惴惴不安道:“这些时日你初回京城,也没见你同母妃说起过……我倒觉得没有什么,可姐姐若不说个清楚,只怕在座的各位姐妹都会心生疑窦,继而疑心姐姐、疑心整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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