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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生恻隐,把我捞了起来。
出水时我还活着,可是毒针发作,痛不欲生,坠落时手脚也被湖水震断了。
我躺在甲板上,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红衣却坐在一边,浑身湿漉漉的,长发挽到脑后,扎成一束漂亮的马尾,清寒的湖水夺走了脸上的血色,越发显得她清澈如仙、秀美出尘……” “够了!”林映容心酸难忍,厉声说,“我让你说事,可没让你说她有多好看!” 吕书维面孔发红,接着说:“我看呆了,只以为身在天堂。
红衣伸出手来,好似拂去尘埃,扫去了纠缠的鬼影,又把剧毒的魔针吸了出来……” “用她的嘴?”林映容气得脸色发青。
吕书维的脸更红了,只好避开话头:“她刚给我解了毒,魔徒就赶来了。
后来才知道,这次伏击早就有预谋,大魔师设了一条连环毒计,歼灭商队以后,派人冒充我们,押送这批货物前往玉京,从而突破空防,一举摧毁斗廷!同行的人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审讯被俘的同事,清查俘虏的尸体,魔徒发现少了一个人。
如果我活着,阴谋就会败露。
于是他们四处搜索,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蛟龙车。
” “魔徒来得多吗?”林映容忍不住问道。
“不多!只有五个!” 林映容松了口气,吕书维迟疑一下,冷不丁说:“妈,你听说过大力神魔吗?” “井武扬?”林映容冲口而出。
即使山野村妇,也听说过大力神魔的恶名,她是大魔师的魔将,震旦里顶尖的甲士,死在他手里的道者不计其数,传说他抓住对手,就连魂魄也懒得吞噬,只是高高举起,活活撕成碎片。
“井武扬只是头儿,其余四个,分别是‘虫魔’廉飞光、‘伤心鬼’桑如,‘妖瞳’秦无常,‘招魂师’萧冥。
” 吕书维每说一个人名,林映容就惊叫一声,这五个魔头,无一不是魔徒中的名人,老妇人实在无法想象——面对这些强敌,儿子怎么能够逃脱。
“叫人奇怪的是,魔徒找到我们,居然十分客气。
井武扬言语恭敬,还把红衣叫做小姐,请她把我交给他们。
我在车里听着,心中不胜恐惧,魔徒从来横行霸道,怎么突然转了性子?难道说,红衣也是他们的同党?”吕书维说到这儿,微微有些出神,“事后想起来,这念头真是蠢笨透顶。
红衣听了他们的话,笑着说:‘他进了我的车,就是我胡家的人,你可听说,有谁从胡家抢过人吗?’ “井武扬说:‘红衣小姐,我入魔以前,跟令兄有一点儿交情,所以不跟你一般见识。
胡家是不好惹,可我又是好惹的吗?我们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为了一个不见经传的小道者伤了和气!’ “红衣说:‘大力神魔何等威名,居然屈尊枉驾,来抓一个不见经传的小道者。
要不是亲眼见到,说了我也不信!这么看来,这个小道者一定很有用处,这样有用的东西,我更不能交给你了!’ “井武扬不由发起怒来,他说:‘红衣小姐,我好说歹说,都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
要不然,哼!不瞒你说,这个小道者对我是有点儿用处,可对小姐你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废物!’ “红衣笑着说:‘你越这么说,我越有兴趣了,你说说,他对你到底有什么用处?’事关大魔师的阴谋,井武扬当然不会说明,他说:‘红衣小姐,好话说尽了,你就是不肯交人吗?’ “红衣说:‘交人也可以,我们先来比一场,你们胜过了我,我就交人,你们输了,就请你们五位打道回府!’” “什么话?”林映容脸色大变,“一个对五个,那还有胜算吗?” “大力神魔也是这么说的!”吕书维叹了口气,“可红衣另有主意,她说:‘谁说一个对五个,我们一个对一个,轮流着来,你们都是魔道里的名人,各有各的专长,就依你们的长项,我来出五个题目。
比方说,廉先生善于驾驭虫妖,我们就来驯虫;桑姑娘飞针无影,我们就比暗器;以此类推,我与安先生斗幻术,和萧先生比魂术,至于井先生,号称大力神魔,小女子不才,想跟你比比力气。
比试的题目,双方轮流出,五局三胜,井先生,你看怎么样?’” “鬼话,鬼话!”林映容又嚷,“井武扬干吗要听她的啊?” “我也感觉奇怪,心想大力神魔怎么会听一个小姑娘的主意?魔徒自来不择手段,如今人多势众,理应一拥而上,又怎么会弃长用短,跟你比什么五局三胜呢?果不其然,井武扬的脸色阴沉沉的,一句话也不说。
我怕他下令围攻,连累了红衣,就大声说:‘红衣小姐,人难免一死,我吕书维卫道而死,死而无憾,这件事跟你无关,你把我交给他们好了!’” 井武扬一听,拍手说:‘好小子,我敬你是个人物,待会儿留你的魂魄全尸!’红衣却变了脸色,低声对我说:‘傻小子,我做什么,用不了你来插嘴!’我心里奇怪,暗想这件事由我而起,为什么我倒不能插嘴。
红衣说完这话,再不理我,接着说:‘他是我的俘虏,他说的话不算,井武扬,我的主意你答不答应?’ “井武扬发怒说:‘我不答应呢?’红衣一扬手,指尖多了一颗鸡蛋大小、青黑发亮的珠子,对面五人见状,全都变了脸色。
红衣冷冷地说:‘井武扬,你认得玄冥阴雷吧?只要这一颗,上下百里,任何生灵都难逃劫数。
大力神魔,你神通广大,也许说走就走,可这四位非得留在这里,千秋万古,与这湖水为伴!’ “井武扬沉默了一下说:‘大言不惭?阴雷一响,你也休想活命!’红衣却笑着说:‘两个换五个,我可不吃亏!’井武扬气得只喘粗气,这时桑如说:‘井先生,跟她比又怎样,难道我们五个,个个都输给她吗?’ “井武扬想了想说:‘胡红衣,你厉害。
好吧,就来五局三胜。
可你只有一个人,无所谓先后顺序,我们五人谁先谁后,得由我们自己来定,第一个题目,也由我来出题!’这理由十分苛刻,红衣却说:‘悉听尊便!’井武扬就说:‘第一局我上!胡红衣,我们比搬运法,提水洗天!’红衣笑说:‘好啊,你请先!’ “井武扬双手一抓,湖水化为水龙,源源飞向他的掌心,不多一会儿,就化为了一座水山,遮天蔽日,只怕有几千万斤。
这魔头轻松提起水山,飞到高高的天上,原本天青云白,他举手一扬,水山化为了一条亮晶晶的水龙,井武扬挽着水龙,满空游走,经过的地方云朵消失,真像被水洗过,没过多久,头顶一方天空,全被洗得青碧发蓝。
这时井武扬才将手一甩,水龙化为一阵透雨,哗啦啦地落在湖上。
“井武扬落下地说:‘胡红衣,看见了吗?你提的水比我多,洗的天比我广,那就算你赢了!’红衣默默看了一会儿天,摇头说:‘井先生神通高明,红衣自愧不如!’她还没比就先认输,大家都觉奇怪,魔徒又惊又喜,进而心生轻蔑。
‘妖瞳’秦无常上前叫阵:‘第二局我来!’ “红衣说:‘好,这一局我定题目。
秦先生(原文好像有误),我们来斗幻术,谁先让对方发笑,就算谁赢了!’说完这话,两个人盘膝对坐,四目相对,一言不发。
我在一边,也看不出他们在比什么,后来红衣跟我说,他们两个都在竭力制造幻象,极尽滑稽可笑,如果一方堕入幻境,势必笑出声来。
当然我是局外人,怎样滑稽可笑,我也看不出来。
可没多久,秦无常左扭一下、右扭一下,脸色极其古怪,突然浑身乱耸,放声大笑!” “他堕入幻境了吗?”林映容问。
吕书维摇了摇头:“秦无常笑得满地打滚,起初大家也认为他中了幻术,可见他浑身乱抓,笑着笑着,泪流满面,顿时感觉不妙。
井武扬上前一步,将他的羽衣撕开,发现秦无常浑身上下,尽是指甲盖大小的虱妖,密密麻麻,在那儿狠钻狠咬!” “虱妖?”林映容不胜吃惊,“哪儿来的虱妖?” “‘虫魔’廉飞光的!”吕书维微微一笑。
“咦?廉飞光背叛了魔道?” “那时候,井武扬也是这么想,他冲着廉飞光大怒,问他怎么回事,廉飞光却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也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回事?’井武扬更生气了,他说:‘你问谁啊,这妖虱不是你放的吗?’廉飞光无奈说:‘是我放的。
可我明明放到胡红衣身上,怎么一转眼,这姓胡的小妞就变成了老秦了呢?’” “奇怪了!”林映容忍不住小声咕哝。
“不奇怪!”吕书维笑着说,“井武扬一听这话,就瞪着红衣大叫:‘你作弊,你对廉飞光使了幻术?’红衣倒也答得干脆,她说:‘没错!他想对我下虫,我将计就计,让他生出幻觉,把秦无常当成了我,这有什么不妥吗?我定的题目是“斗幻术”,可并没说,这幻术向谁来使,大力神魔,你说对不对?’井武扬哑口无言,这一局,算是魔徒输了! “两边一胜一负,这就到了第三局。
这一次,桑如走了出来,她说:‘这一局,该我出题!’她盯了红衣一会儿,笑着说,‘我的题目是,我用伤心针射你,你不能还手。
十分钟以内,伤心针射中了你就算赢,射不中就算输!’我一听急了,桑如的伤心针很厉害,连射十分钟不还手,只怕天道者也要送命。
可红衣一口答应下来,脱下那件红裳,露出一身粉白的短衫,她一手按腰,亭亭立在车前,益发英姿飒爽,秀美绝伦。
“两人双双飞到天上,桑如符笔一挥,符针射出,青蒙蒙好似下了一阵急雨。
红衣却舞动那件红裳,一舞之下,红裳变大,化为了一朵翩翩飞动的红云,伤心针无坚不摧,可是落到红云里面,好比石沉大海。
桑如十分着急,绕着红衣发针,可红裳漫天飞舞,犹如烈日当空,狂焰吞吐,无论多少飞针,落入其中,全都无影无踪。
我在下面看得佩服,忍不住叫了声好,冷不防眼前青光一闪,一蓬针雨向我射来……” “啊!”林映容失声惊叫。
“我受了重伤,根本不能动弹,眼看针雨射来,只有死路一条。
谁知紧要关头,红影一闪,红衣舞动红裳,抢到我的身前,红光暴涨,将那片青光嗖地裹了进去。
就在这时,桑如发出咯咯的笑声,红衣站在我的面前,身子一动不动,我躺在那儿,清楚看见,一缕鲜血顺着她的指尖,点点滴滴,落在白色的甲板上。
” 吕书维说到这儿,不由沉默下来,脸色十分忧伤。
林映容也听得惊心动魄,不由屏住唿吸,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望着红衣,心也像是空了,忍不住问:‘红衣小姐,你怎么样啊?’红衣摇头说:‘我没事!’那边桑如冷笑说:‘你中了我的伤心针,还敢说没事?你如果现在认输,我就给你解毒,要不然,你这条胳膊怕是废了!’红衣身上的白衫已被鲜血染红,可她神色从容,看不出一丝痛苦,笑着说:‘几枚小针儿,也算不了什么。
桑姑娘,这一局你赢了,一比二,再赢一局,你们就能把他带走!’ “桑如疑惑说:‘胡红衣,这个小道者有什么好的?你是天上的凤凰,身份何等尊贵,又何苦为他送命呢?’红衣也不理她,笑笑说:‘廉飞光,萧冥,这一局,你们谁来出手?’那两人见她受伤,只觉有便宜可占,都想来抢头功,于是齐声说:‘我来!’井武扬也犹豫派谁上场,这时廉飞光说:‘井老大,这女子害我误伤道友,可恶可恨,我如果不把她击败,不能洗刷奇耻大辱!’ “井武扬听了这话,只好答应‘虫魔’出战。
廉飞光说:‘胡红衣,这一局你出什么题目?’红衣说:‘桑姑娘的题目很好,小女子也来学一学。
听说廉先生有一群鬼飞蝗,飞行如电,坚不可摧,咬中人畜,无能幸免。
这样吧,你放鬼飞蝗出来,十分钟之内,一只蝗虫咬中了我,就算你赢了!’我一听这话,又惊又怕,恨不得跳起来一头碰死。
“廉飞光笑了起来,他说:‘胡红衣,说话泼水难收,你可想好了,鬼飞蝗中人必死,我也没有解药,你受伤不轻,怕是舞不动须弥障了吧?’红衣说:‘不劳你关心!’廉飞光哼了一声,从弥芥囊里取出了一只葫芦,一拔塞子,葫芦里唿啦啦飞出无数黑色的蝗虫,就如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地压了过来。
红衣举起红裳,轻轻一抖,就看一片青光破空射出,天上的鬼飞蝗发出凄厉鸣叫,窸窸窣窣,纷纷下落,一眼看去,仿佛下了一阵黑雨。
“廉飞光气得发抖,尖声大叫:‘伤心针!桑如,你干的好事!’桑如一边瞧着,笑着说:‘关我什么事?这些针儿都是她用须弥障收去的!胡红衣啊胡红衣,你可真是狡猾透了,用虫魔对付妖瞳,又借我的伤心针对付鬼飞蝗。
要说你不是早有预谋,我可一点儿也不相信!’ “红衣也笑着说:‘桑姑娘过奖了,都是你的伤心针厉害,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抢你的功劳啊!’桑如听了掩嘴直笑,同伴遭了殃,她一点儿也不生气。
红衣一边说话,一边抖动红裳,青光满天,追着蝗虫不放,一针一只,绝不落空。
廉飞光放出多少,就被射落多少,银湖上黑乎乎的都是虫尸,湖里的鱼儿来吃那虫,结果都被活活毒死,翻着白花花的肚皮,夹在虫尸中间,死了不知多少。
“葫芦里的蝗虫没完没了,红衣的飞针也无穷无尽。
两边还没分出胜负,廉飞光忽将葫芦嘴一塞,铁青面孔,退了下去。
” “他认输了?”林映容问。
“是啊!我也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认输。
后来红衣才告诉我,再过一会儿,鬼飞蝗就要放完了,她的飞针却有多余,廉飞光不甘心鬼飞蝗死光,所以临头服输,留下几只虫儿配种! “这一局过后,双方战成了二比二平,最后一局决胜,由‘招魂师’萧冥出战。
魔徒仍然占优,这一局轮到他们出题。
五个魔头为求必胜,低声商议一会儿,萧冥才说:‘这一局,大家不许用幻术,也不许用飞针,你我各自驾驭湖中的精怪,不限时辰,分出胜负为止!’原来魔徒害怕了红衣的巧计,吃准了她中针受伤,就出了个实打实的题目。
驾驭精怪,极耗心力,红衣有伤在身,势必无法持久,这么一来,萧冥大可稳稳取胜。
“红衣到这时,别无他法,只好应承下来。
双方隔空对立,各自挥舞符笔,召集水中的鱼龙精怪,分成两方,攻杀搏斗。
那真是一场恶战,杀得湖水变红,败鳞飘荡,不知伤了多少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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