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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立即钻入洞中,一沉真气飞坠落地,从囊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住的方匣,拆散开来,把匣中像白糖般的东西全倒在掌中。
那个拆破了的油纸方盒先摆回囊中,然后双掌一合,运足真力略一研磨。
才摊开手掌,用口一吹,一大片白粉飞扬起来,均匀地洒落全洞,其中有一股还飞出洞口外面。
他做完这些手脚之后,身形一拔,有如乳燕般飞投人石壁上那个洞口之内,伸手一拔,把石头扳回来,填塞住洞口。
洞穴内甚是狭窄,他躺在那堆兽皮之上,首先找到一丝缝隙,可向外面偷窥。
转眼工夫,洞外再度传人声息,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女人走人来。
这个中年女人眉清目秀,但头上梳着的髻节大半霜白,显然是一生之中,忧愁过度所致。
她似乎来过此洞,人来之后,并不张望,一径在洞内左边墙壁之下盘膝跌坐。
应先青暗中耸耸肩,不知这女人准备打坐多久,无聊之中随意抚摸身下的兽皮,忽地一愣。
原来那堆兽皮又高又厚,显然数量甚多,如果整堆兽皮仅仅是一张的话,摊开来哪怕没有丈半方圆。
当然这堆兽皮不可能仅是一张,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有这么巨大的可以用作皮革的兽类。
但这一点还未足以今天府神偷应先青惊奇,使他愣住的缘故,却是这些皮革触手细致柔滑,每一根毛都坚韧异常。
初时他一摸之下,以为是价值不菲的貂皮或狐皮,但细细一摸之后,竟不知是什么兽类的皮毛。
要知老神偷走遍天下,任何珍玩奇宝,他利眼一瞥,都知道来历和真伪。
至于皮革之类,他只须闭目用手一摸,不但可以分出是哪一类的皮革,甚至同是狐裘,他也能分出是哪一种。
然而此刻他却分辨不出这堆皮毛是哪一种兽类,只知道质地奇怪,世所罕见,可以列人宝贝之类,是以教他如何能不惊讶。
外面那黑衣妇人闭目跌坐,一望而知正在调元运气,用的乃是正宗内家上乘功夫。
应先青经验极为丰富,心中尽管诧异,但仍能调匀真气,极为低微缓慢地呼吸,以免被那中年妇人发觉洞中尚有别人。
过了半个时辰,那黑衣中年妇人蓦然睁开眼睛,向洞外望去。
不久工夫,应先青也听到洞外传来一点轻微的声息。
当下对那中年妇人听觉之灵敏暗加佩服,虽说她在定中耳目较灵,但这等境界却已可列人武林高手之列。
再过了片刻工夫,洞口出现一人。
只见此人年在六旬左右,瘦瘦高高,肩膀甚阔,显出双臂必定具有神力。
颔下留着一部灰髯,面貌和善可亲。
但眉梢暗蕴杀气,双目流露极为精明的光芒,又令人生出不敢轻易与他亲近之感。
这个高瘦老人身披蓝布长衫,背上交叉插着两支短朝,银光烂然夺目。
他一见洞中已有个中年妇人,面上微露讶色,停了一下,便含笑问道: “敢问大嫂此洞可是私人之地?” 那黑衣妇人一直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这老人,及至老人一开口,满嘴都是流利悦耳的京片子,当时便收回目光,只摇一摇头,算是答复。
那妇人容色如此冰冷傲慢,蓝衫老人却好像毫不在乎,仍然和颜悦色地道: “老朽已经一大把年纪,可以不避男女之嫌,有心进洞休息一会,却不知大嫂是否允许?” 那妇人垂下眼皮,不理不睬。
蓝衫老人又道: “大嫂如不愿说话,尽可请便,如不见拒,老朽稍加休息一会,决不会打扰大嫂清静……” 这蓝衫老人似乎脾气甚好,涵养也练到了家,自个儿说了一大堆话,对方虽然不答理,他却仍如无事,神态自若地走进洞来,就在靠近洞口处的墙壁处坐下,解下腰间水壶,自斟自饮。
那蓝衫老人壶中之水,分明不是普通泉水,因为一股清香,弥漫在整个石洞之中。
过了片刻,蓝衫老人收好水壶,瞑目调息运功。
看这两人的神态,好像要在此处耗上一两日方始离开似的。
天府神愉应先青早就看出那蓝衫老人的来历,但那黑衣妇人是什么路数,却想不起来。
不过他心中毫不着急,暗自笑一下,忖道: “我老偷儿如若被你们两人一直困迫在这个小洞之内,一生威名便从此扫地了……” 隔了一会,蓝衫老人突然睁开双眼,向腿脚之处瞧一下,忙忙挥动衣袖拂扑,跟着跃起身,向地上瞧了几眼,大声道: “大嫂请恕老朽打扰你用功,但此地不宜久留……” 黑衣中年妇人双目一睁,现出温色。
蓝衫老人和蔼地向地上指一指。
她低头一看,口中噫了一声,也跃起来,自言自语道: “此洞我已来过多次,从未发现过蚁群……” 蓝衫老人道: “这也不足为怪,蚁群时常迁移巢穴,此洞甚是干燥清洁,雨水不浸,正是设置老巢的好地方……” 黑衣妇人仍然淡漠异常地不理会对方,疑惑地皱皱眉头,便缓步走出洞去。
蓝衫老人也走出石洞,道: “老朽姬雨亭,昔年因机缘凑巧,曾经和华山一代高人姑射仙子何静见过一面,此次接得东方乐水老局主飞函相邀,并嘱老朽代为转告华山派……” 黑衣妇人缓步而走,好像没有听他说话,但此时忽然停步,头也不转,淡淡道: “姑射仙子何静乃是家师,不过我们华山派这次不准备卷入漩涡之中,就烦姬老镖头转告东方老局主……” 姬雨亭蔼然一笑,道: “贵派如不出手,自是一大可惜的事,但这等性命相搏的场合,谁也不能勉强。
杨迅是崇明岛七指神翁严独一脉嫡传的人室高弟,贵派若置身事外,恐怕很难找出克制得住他的人——” 黑衣妇人冷淡地嗯一声,仰头望望天色。
这等冷傲神态,换了别人,多半就要冒火,但蓝衫老人姬雨亭若无其事,又道: “老朽因昔年见过令师,故此得知贵派平常跌坐的姿势,与别派稍有木同。
是以亦知大嫂你不爱说话,也胆敢多说几句。
敢问令师如今高龄已将届七十,是否仍如二十年前老朽与她见面时那等年青风采?” 黑衣妇人这一次稍改冷漠之态,微微一笑,道: “家师丰姿如昔,望之仍如三十许人……” 姬雨亭发自内心地赞叹一声,道: “这种驻颜妙术,错非内功已达超凡入圣之境,无法办到。
老朽近年偶然想起令师,便不禁联想及这个问题……” 他拂一下颔下灰髯,仰天长笑一声,又道: “多年疑惑,解于一旦,诚然是人生一快……” 口口 这姬雨亭说得甚是诚挚,教人不会怀疑他存有不正之念。
故此那黑衣妇人并无嗔怪之色,只听姬雨亭又道: “昔年承蒙令师看得起老朽,当时谈了不少话。
令师曾经提起大破崇明岛之事,她说华山与七指神翁严独有点渊源,是以才不许他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黑衣妇人倏然转身,冷冷瞧着那蓝衫老人,道: “姬老镖头可是怀疑我此来要帮助杨迅?” 姬雨亭摇摇头,道: “大嫂切勿误会,老朽因适才听你说起,此地曾经来过多次,不觉联想起此事!” 这姬雨亭乃是北方六省公认的第一位镖行出色人物,成名多年,与南七省的飞斧铁矛夏侯山并称“南斧北戟”,当真是老谋深算,稳辣兼有,此刻设法套出那华山派黑衣妇人来此真意,所说的话,无不暗蕴玄机。
黑衣妇人怔一下,想想自己确实这么说过,难怪人家联想到这一点去。
姬雨亭仰天一笑,道: “武林中恩恩怨怨有时简直无法分出是非,大嫂纵有维护杨迅之意,也不必放在心上,老朽负责替贵派向同道们解释。
我们总是同属侠义道中,以贵派清誉,谅也不致滋生误会!” 黑衣妇人默然不语,姬雨亭又道: “大嫂既是名震一代的姑射仙子何静前辈高弟,可否赐示贵姓大名,异日老朽如若必须提起大嫂,也可称呼……” 这老江湖着着追过去,表面上却不露半点痕迹。
黑衣妇人无法不答,道: “我姓莫,名芝云……” 声音甚是生涩,忽地仰天凄厉地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李骏啊,你如若活着,听到我的名字重现于江湖,作何想法 她来这一下,竟使名震北六省的老镖头万里关山姬雨亭愣住,心中微觉后悔。
只见她就在洞外一块岩石上坐下,瞑目不动。
姬雨亭因此处形势甚佳,不论是山上或山下的人如不是走近来,决不能发现这里凹陷进去,而且还有一个石洞。
是以也没有离开之意。
他跋涉千里,赶来驰援,自然不想让白水堡先行发觉,故此他本来准备在此处逗留一日,等人夜时分才赶去和东方乐水见面。
天府神偷应先青这时却暗叫倒霉,只因他躲起之前,曾经弄了手脚,用一包白糖,引来蚁群,使得来人无法在洞中存身。
谁知这两人一个是性情怪癖,不愿别寻去处。
另一个则除了有心隐住行踪之外,正想多探华山派黑衣妇人莫芝云的秘密,也不肯离开。
应先青也只好闷在小洞里…… 口口口 又隔了片刻,姬雨亭低声道: “怎的又有人经过?” 黑衣妇人莫芝云瞑坐不动,生似没有听到,晃眼间一条黄影疾掠而过,忽地折回来,纵落在洞前那片平坦石地之上。
只见这人身披黄衫,头上戴着一个金箍,束住下垂的头发,装束诡异之极,中原罕见。
黑衣妇人莫芝云瞑目端坐,理也不理。
姬雨亭却慢慢睁开眼睛,凝视这装束诡异的黄衣怪客。
那黄衣怪客面色蜡黄,极为疲削,双目特大,眼球上布满血丝。
他瞧瞧洞外的两人,便冷森森喝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坐在此地干什么?” 万里关山姬雨亭当真又老又辣,向他微微一笑,用嘴唇朝莫芝云呶一下。
黄衣怪人的眼光转到莫芝云面上,凝视了片刻,倏然变得面色通红,挣扎似地哼了一声。
这一下哼声非同小可,连洞内躲着的天府神偷应先青也感到耳朵一阵急鸣,心跳头晕。
那黄衣怪人乃是对准莫芝云发出哼声,应先青仅仅被波及,也已如此,身当其冲的莫芝云可想而知。
她身躯震动一下,蓦地睁目,严厉地注视着这无故挑衅的怪人。
黄衣怪人一哼之后,面色便立即恢复原来蜡黄之色。
此时见这黑衣妇人仅仅身躯震动一下,面上掠过一丝诧色,冷森森地道: “果真有两下于,无怪胆敢如此傲慢,起来——” 莫芝云冷笑一声,朝万里关山姬雨亭瞧一眼,便缓缓垂下眼皮。
黄衣怪人立即转目凝视姬雨亭,只见这蓝衫老人面上毫无表情。
这一来可估不透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来历,不禁略为踌躇。
姬雨亭这时才开口道: “老兄火气真不小,一见面便使出两极大荒山庞驼子的‘叱石开山’绝艺,老朽虽然练过数十年武功,但真不敢说能够当得住尊驾正面一哼,请问你老兄贵姓大名?” 黄衣怪人微微一怔,道: “想不到中原能人不少,居然识得边荒微末之技,老儿你过来接我三招看看——” 姬雨亭平生屡经风浪,什么人他都见识过,闻言哈哈一笑,道: “怎么样,我说老兄你火气大,可没说错吧……” 黄衣怪人大眼一瞪,道: “怎么啦?” “试想你我相逢陌路,连姓名也互不知道,更谈不上有什么冤仇,但无缘无故动起手来,说不定这三招之内闹出命案,请问这一场架何从打起?” 黄衣怪人半晌做声不得,莫芝云蓦然睁开眼睛,冷冷道: “边荒之人,素性野蛮不驯,今日能够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好的!” 黄衣怪人气得哇哇大叫两声,用手指着姬雨亭叫道: “老头你出来……” 万里关山姬雨亭徐徐起身,仰天长笑一声,道: “想不到老朽今日竟被莫姑娘坑了一下,但心里十分佩服 莫芝云冷冷道: “好说,好说,姬老缥头如果怕事,换我上去也不要紧……” 黄衣怪人哪知这两人乃是坦白说出斗心机的话,是以丝毫不懂,厉声道: “快点,这外面宽阔些!” 万里关山姬雨亭龙行虎步地出去,也不掖起袍角,若无其事地在那黄衣怪人面前一站道: “久仰大荒山无影脚发必伤人,百不一失,老朽舍命相陪,实在有点不自量力。
不过话说回来,转眼就是三招,假如老兄来不及使出绝技,老朽因而幸告无恙,便得请你老兄试一试那位姑娘的‘兰花掌’滋味了,老兄你怎么说?” 黄衣怪人一时没转过这个弯子,尚不知已被对方扣住刚才说过的“三招”一事,反而哇哇大叫一声,道: “什么兰花掌桂花掌,老头子你接得住我三招,就算你命大,再换那娼妇上来……” 黑衣妇人莫芝云听他口中伤人,面色一变,缓缓起身。
口口口 万里关山姬雨亭知她动了杀机,心想这女人骄傲自大是一回事,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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