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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夜(3/3)

样的喜美恶丑。

姬蘅呆呆地看着姜梨做的一切，像是被惊住了。

半晌也说不出别的话，除了闻人遥和静玄真人这些师父们以外，他和同龄人们向来没什么交集。

那些师姐师妹们也不想搭理，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今日和姜梨这个陌生女人在一起，莫名其妙的，他也没多少抵触，好似中了邪一般。

“我们师门的那些师父，也许多年没有看到过阿蘅啦。

”闻人遥道：“嫂子不知道，当年阿蘅长得很好看，我的那些师父，都很喜欢他。

差点还想认他做弟子，不过阿蘅这个人从不信命，实在不适合扶乩门，否则要真要是拜入师门，我现在见了他，还得叫他一声大师兄。

”闻人遥津津有味地回忆起来，他总是这样，给他一点阳光就灿烂，不懂见好就收，现在就忘记了姬蘅方才警告的一眼，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小姬蘅接过姜梨递过来烤得热乎的地瓜，没有立刻咬一口，而是迟疑地问。

闻人遥的师门，姜梨还不至于特意前去拜访，毕竟世间的美景数不胜数，看都看不过来，哪里还有闲心去看闻人遥从小居住的地方。

之所以要去，是因为闻人遥说，姬蘅小的时候也曾在扶乩门里住过很长的一段日子，可以说，那也是姬蘅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正因为这个话，姜梨才想去看看。

她对于姬蘅的过去，遗漏了很多地方。

正如姬蘅了解她一般，她也想极力地去了解姬蘅，填补上自己未出现的时候，姬蘅一个人度过的时光。

“我是神仙，我喜欢你呀。

”姜梨道。

她和姬蘅，每年都会去新的地方，今年冬日里，去的就是定远城的斛阳山。

为何要去斛阳山，是因为恰好闻人遥也要回师门给林尧上门谱。

斛阳山就是扶乩门所在的山头。

闻人遥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了。

小姬蘅的脸微微一红，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真的是神仙吗，之后是不是就回去了？” “总算是要到了。

”姜梨喃喃道。

姜梨一愣，姬蘅看着她的目光里，隐隐含着一丝期待，她的心中，忽然就有些不忍。

她温柔地道：“我是要回去的。

” 闻人遥有些嘴馋地望着林尧手中的糕饼，听见姜梨的话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道：“快了，等咱们再赶一天的路，明日中午之前，就能到斛阳山。

” 小姬蘅立刻失望起来。

“闻人，”姜梨看向闻人遥，“这里到斛阳山，还要多久？” “不过不必担心，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姜梨轻声道：“那一次见面之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 他惯来会装傻，姜梨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一个红豆糕塞到林尧手中，林尧乖巧地道：“谢谢姐姐。

” “以后？”小姬蘅问：“那是多久？” 闻人遥一个激灵，伸手的动作一顿，规规矩矩地站好，挤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怎么啦？阿蘅。

” “你以后呢，会做很大很大的官，也会长得很好看很好看，会打一场名扬四海的战争，会被百姓敬仰，你想做的事情，都会完成。

你想见到的人，都会见到。

”姜梨微笑着道：“你现在过得不好，很伤心，没有关系，在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也会走到你身边，等到那一日，你就会发现，过去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请你耐心等待。

” 姬蘅瞥了他一眼，道：“闻人遥。

” 这一番话，不晓得姬蘅听懂了没有，他懵懂地看着姜梨，最后道：“以后会好起来吗？” 二人回头一看，客栈的楼梯上，闻人遥拉着林尧走了下来，边走还边打呵欠。

他走到姜梨身边，作势要去拿姜梨手中的油纸包，嘴里嚷道：“嫂子，你怎么知道我饿了？谢谢谢谢，太谢谢了啊。

” 姜梨道：“会好的。

” 她才说完此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聒噪的声音：“红豆糕？在哪里在哪里？小尧，你想吃红豆糕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面前的一些都变得模糊起来，小姬蘅的身影也逐渐变得不甚清晰。

她听见幼童稚嫩的声音，又像是成年男子低沉诱人的嗓子，两个嗓子叠在一起，分辨不出真实还是幻境，小姬蘅问：“你叫什么名字。

” “日后我想吃红豆糕，我就自己去买。

”姜梨道：“你这样，我可不敢说我喜欢吃了。

” 她说：“姜梨。

” “你喜欢的。

”他把油纸包轻轻贴着姜梨的脸颊，姜梨就觉得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还是热的。

想来他来去都匆匆，又放在怀里，就是怕回到客栈后红豆糕凉了。

外头的鸡鸣声犹在耳边，姜梨猝然睁眼，天光大亮，昨夜种种，不过是一场梦境。

正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姜梨抬眼看去，就看见冰天雪地里，他的红衣格外显眼。

他从外面进来，大氅上还带了未曾融化的雪花，从怀中掏出一大串油纸包，这本来有些滑稽，但姜梨此刻的心里，却只有感动。

她踮起脚，拂去姬蘅肩头的雪花，道：“你怎么这样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打把伞。

” 她躺在姬蘅的怀抱里，抬眼就能看到对方漂亮的轮廓。

她伸出手，描摹着姬蘅的眉眼，小时候的姬蘅，原来是长成那副模样么？ 前生的她，作为妻子，一直在“付出”，如今的她，却一直“被付出”。

有时候姜梨从一觉醒来，都会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梦，世上哪有这样好的良人，偏偏被她遇到了。

两人契合无比，他对她的宠，似乎毫无底线。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指，男人笑道：“醒了？” 薛怀远是了解姜梨从小到大的愿望的，而在如今这个年头，寻常夫君尚且很难做到陪着妻子去完成妻子的梦想，但姬蘅却做到了。

即便这个决定在别人眼中十分荒唐，但他以为，这很自然不过。

丈夫理应支持妻子，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他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乍然醒来的慵懒，姜梨急于与他分享那个奇妙的梦境，便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这在别人看来十分诧异，叶老夫人还以为姜梨是跟着叶明煜呆得久了，被叶明煜影响。

把叶明煜骂了个狗血淋头，叶明煜十分委屈，还是薛怀远出来解释，说这本就是姜梨的意思。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姬蘅听到后，第二日就做了决定，带着姜梨出去游玩。

二人异口同声，随即都怔住。

成亲以后，姜梨有一次与薛昭谈话，恰好被姬蘅听到了。

薛昭说起和姜梨年少时候的梦想，薛昭是希望游遍四海，行侠仗义，姜梨则希望多出去走走，发现生命的无数种可能。

“我梦见我看到了小时候的你……” 这很好。

姬蘅勾唇，“你带我去做坏事了，阿狸。

” 姜梨也有些无言，若是别人知道姬蘅居然为了她一大早去和百姓们排着长队买一份红豆糕，怕是以为她是在说谎。

不过姜梨也晓得姬蘅的行事作风，想来他去，多半会一口气将十份红豆糕买完，全给她送来。

这种事，其实让下人去也可以，姬蘅却偏偏要自己去。

倒不是说他刻意，在过去许多年里，姬蘅没有尝试过这样普通人平静的生活，于是这一年来，他们在路上的时候，他总是尝试许多新东西。

那些在别人眼中再平凡不过的小事，对他来说都是特别的。

他们做了一模一样的梦？姜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这是怎么回事？” 桐儿吃吃地笑：“大人对夫人真是很好了。

” “我说过了，”姬蘅道：“斛阳山上有神仙，昨日你说的那番话，说不定被神仙听到，特意托梦，让你得偿所愿。

” “姬蘅呢？”姜梨问。

她醒来的时候，姬蘅已经不在屋里了。

白雪走过来，道：“大人知道您喜欢吃昨晚路上买的红豆糕，一大早就去给您买了。

洪福酒楼的红豆糕一日只卖十份，大人怕去得晚了没得剩，奴婢今日起来的时候，大人都要出门了。

” “倘若能回到过去，我一定帮你赶走他们，然后让你跟我走，再也不让你被欺负。

”昨日的话又浮现在耳边，姜梨怔怔的，“可是，你并没有跟我走啊。

” 即便都已经成亲一年了，每次听到桐儿叫自己“夫人”的时候，姜梨都有些回不过神。

大约这和前生不同，成亲之后，她并没有和寻常女子一般呆在后宅之中相夫教子，反而游遍名山大川，年少时候未曾完成的梦想，居然在成亲之后完成了。

于是便觉得自己是自由的，还是未嫁人的姑娘，当然听不惯“夫人”之称。

“怎么会？”姬蘅道：“我不是一直在走嘛。

” 桐儿忙不迭地将披风给姜梨披上，道：“夫人千万别着凉，赶路的时候着凉，可实在难受得紧。

” 也许冥冥之中，就是这样，从那个或真实或虚幻的梦境里，她如神仙一般出现，给与他片刻的温暖，后来他就这样，在命运的牵引之下，一步一步，终有一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大早，姜梨从客栈里走出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也许从那时候起，一切都开始好了起来。

定远城离漠南不远，但到了冬日，也是冷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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