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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麻烦你们再借两骑,他们是我的朋友。
”他和马上的军官说话,眼睛却一直望着凌未风,眼光中显露出期待和信任。
凌未风对刘郁芳使个眼色,慨然道“好”,上了坐骑,牙将替他们整好缰绳,递过马鞭,临行还致敬了一个军礼。
金崖他们也讨来两匹马,但所受礼遇,却远不如凌未风。
金崖又是尴尬,又是纳罕,心想:“我是平南王的使者,平南王与吴三桂乃是同等的藩王,他又有求于我们,怎的看情形这彪人马,却不似来接我,而似是专诚来接这个少年书生。
难道这个少年书生的身份比我还高?”他心中十分不快,一路默不作声。
快马奔驰,军行迅速,日暮之后,已赶到昆明,军官带他们到平西王府安歇,王府倚山建筑,只见层楼重叠,回廊曲折,端的是气象万千。
王府的总管将少年书生和凌未风安置在一处,刘郁芳则另有王府女官服侍,金崖却被安置在另一所在。
那书生深入王府,似乎毫不在意,吃喝沐浴之后,倒头便睡。
凌未风虽然是老江湖道,也兀是猜不出他的身份。
第二天和第三天,王府中人与吴三桂手下大将陪他们游玩,像捧凤凰似的,围拥着少年书生,登碧鸡山,上大观楼,赏昆明湖,游黑龙寺,遍览昆明名胜,真是待如上宾。
那少年一路游览,一路口讲指划,谈论兵法,每到一处,就依着地形,纵谈攻守策略,听得那些将官,连连点头。
凌未风心想,这少年虽是异人,可是却未免过于炫露,他却不知这少年是另有心意,他深入险地,故意指掌谈兵,乃是敲山震虎的计策。
他本来就要吓一吓吴三桂手下的将官。
第三日黄昏时分,王府的总管,忽然来报,说是平西王吴三桂设宴相邀,少年书生和凌未风、刘郁芳、金崖等都是被邀请的贵宾。
凌未风等都带好了随身兵器,王府中人见他们身佩刀剑,亦是不敢干涉。
筵席设在王府的大堂,四面夹壁薰着檀香,堂下是身披甲胄的王府亲兵,堂上是吴三桂手下的大将和近臣。
还有的就是在筵前檀板轻敲,轻盈起舞的歌妓和舞娘。
少年书生昂头直入,却不见吴三桂其人,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将军,替吴三桂在那里款待宾客。
少年书生悄悄对凌未风道:“这是吴三桂的虎将保柱。
” 保柱一见他们进来,立刻邀请上座,随即有一个武士过来斟酒。
这个武士斟酒,却有点邪门,只见他斟满一杯之后,随手一放,每只酒杯都深深地陷进了桌面。
保柱举手道:“请,”将两指钳着酒杯的边缘,轻轻一拔,将陷在桌面的酒杯整个拔起,滴酒不漏,一饮而尽。
少年书生微微一笑,用中指勾着杯边一旋,那酒杯猛的跳起,少年伸口一咬,把酒杯咬着,也是一饮而尽,滴酒不漏。
再轮下去是凌未风和刘郁芳,凌未风眼角暗窥,见刘郁芳秀眉似蹙,心中暗念;刘郁芳虽然擅长剑术,只恐没有这种内家功力,沉吟之间,只见保柱意态骄豪,连声向凌未风催道:“这位壮士也请干杯呀!” 凌未风剑眉一扬,双眼环扫全席,两手按在桌上,轻轻一拍,说道:“大家都请干杯!”猛然间,那些嵌在桌面的酒杯,一下子都跳起来,凌未风、刘郁芳、金崖等伸手接住,一饮而尽,同席的另外几人,却以事出意外,吃了一惊,没有接住,几个酒杯跌在桌上,铿锵有声,杯中的酒全泻在桌上。
保柱面色一变,随即哈哈笑道:“简慢,简慢!换过另一套酒杯。
”他把桌上的酒杯,分藏两袖之内,双袖一扬,一套十只酒杯,梅花间竹般整整齐齐地嵌在几丈外的墙壁上。
这些酒杯都是精钢做的,他这两袖飞杯的手法,正是打暗器的上乘功夫。
席上换过另一套酒杯,保柱亲自给众人斟酒,到递给凌未风时,用掌力一迫,杯内的酒直涌起来,凌未风运掌力遥遥一按,涌起的酒,倏地又退了下去,他伸手轻轻一接,一饮而尽,笑道:“多谢将军赐酒!” 保柱给凌未风较量下去,非常尴尬,干笑几声,对少年书生道:“你这位跟随真好功夫!”少年书生愕了一愕,正待起立说明凌未风身份,凌未风却暗抛眼色制止,说:“山野小民,怎及得大将军神技。
” 酒过三巡,保柱举手说道:“平西王有事,要过一会才来,先请各位听歌看舞。
”他把掌一拍,堂下出来两男两女,唱了个喏,随即分成两对,绕着大堂,且舞且歌。
歌声响遏行云,舞姿翩若惊鸿;他们越舞越急,越唱越高。
歌的是南宋词家辛弃疾的一首词,只听他们唱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少年书生拍手说道:“壮哉!”赞声未了,两对男女已舞到大殿之中,这时正唱至下半阙“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二句。
他们疾舞如飞,双手作出张弓之状,猛向外一放,凌未风左边桌上点着几枝大牛油烛,蓦然火焰纷飞,齐齐熄灭。
他们一个旋身,双手合十,又是遥遥撤掌,向凌未风右边席上扫去,掌风飒然,虽是隔席,也自觉到。
凌未风凝坐不动,但见右边席上的红烛,给掌风迫得摇晃不定,他微一侧身,也运掌遥向右边席上打去,那烛焰正倒向凌未风这边,给两面的掌风一夹,登时又直立起来。
凌未风对保柱微微笑道:“华堂夜宴,红烛高烧,若令烛灭寡欢,何异焚琴煮鹤?”保柱所选的两对男女,原是擅打劈空掌的高手,以献舞为名,故意炫技。
现在暗中较量,乃是合四人的掌力,才堪堪敌得住凌未风,他深觉颜面无光,给凌未风一说,趁势哈哈笑道:“壮士所言,甚合吾意,叫他们停了吧。
”把手一挥,两对男女,停歌辍舞,悄悄地溜下堂去。
保柱连出难题,暗中较量,都难少年书生和凌未风不倒,怫然不悦。
同席的一位军官,见状昂然起立,对保柱说道:“今宵盛会,不可无欢,卑职愿筵前舞剑,以娱贵宾,久闻李公子剑术精绝,愿作抛砖引玉之请。
”少年书生微微一笑,并不答腔。
保柱道:“你先舞吧,若稍有可观,何愁李公子不肯赐教!”保柱明知以少年书生的身份,不肯和自己帐下一个军官舞剑,因此故意一唱一和,拿话挤迫少年书生出手。
这军官名叫范铮,和楚昭南张天蒙并称王府三杰,剑术深得南派摩云剑真传,这时大步走出,双手向少年书生一拱,道声“恕罪”,佩剑铮然出鞘,右手挽剑,打了一个圆圈,左手捻着剑诀,运剑如风,越舞越疾,时而凌空高蹈,时而贴地平铺,剑气森森,冷光耀目,越舞越近。
保柱得意洋洋,对少年书生说道:“李公子,这人的剑术还可一看吗?” 少年书生淡淡一笑,未及答话,凌未风已蓦然起立,截住说道:“一人独舞,何如两人对舞!”他将错就错,就以李公子的跟随自居,不待保柱点头,便径自大步走出。
凌未风这一走出,范铮顿时将剑势一收,圆睁双眼,盯着凌未风,按剑说道:“请!”凌未风一声不响,将游龙剑嗖地拔出,只见一泓秋水,闪闪光华。
范铮与楚昭南曾在王府日夕相处,一见便认出这是楚昭南的佩剑,面色大变,喝道:“你这口剑从哪里得来?”凌未风将剑一抛一接,似漫不经意地说道:“有一个姓楚的家伙,自夸剑术天下无敌,我和他比试,原来竟是个银样蜡枪头,不过他这口剑倒是好家伙,我不客气,就把它拿了,看在这口剑的面上,我要了他的东西,就饶了他的性命,你看,这口剑还好?”说罢又将剑抛了一抛,好像孩子玩弄心爱的玩具一样。
范铮听了做声不得。
他自知剑术不及楚昭南精妙,楚昭南的剑尚且给人夺了,他如何能行?这时正是进退两难,久久说不出话,凌未风又是微微一笑,将剑插回鞘中,说道:“我这口剑是宝剑,靠兵器取胜,壮夫不为,我就空手接阁下几招吧!”说罢双手一拱,连声道请! 范铮给凌未风逼得下不了台,心想便是楚昭南也绝不敢以肉掌来对我的利剑,这人纵比楚昭南还强,在摩云剑法下也须讨不了好去,心中一定,剑花一挽,说道:“你要用双掌来较量俺的剑法,足见高明。
只是利剑无情,若有死伤,你们是客,这却如何使得?”他边说边看着保柱和少年书生。
凌未风哈哈笑道:“若有死伤,各安天命。
咱们把话说在头里,谁也怪不了谁,你只管进招,只恐你剑锋虽利,俺这双肉掌也不易叫你剁着。
”说话之间,双臂一屈一伸,脾睨而视。
保柱给凌未风激得忍受不住,心想少年书生虽不能轻易冒犯,但拿他的跟随出气,也可杀杀他们的气焰,遂大声吩咐道:“范铮,你既遇高明,就该领教,学个三招两式。
武林印证,事属寻常,纵有误伤,李公子岂能怪你?”说罢向少年书生嘿嘿笑道:“李公子,我这话可没说错吧?”少年书生见范铮刚才出手不凡,甚为凌未风担心,只以凌未风把话说得太满,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
范铮见保柱出头,心中大喜,剑诀一领,“白虹贯日”,疾如闪电,便向凌未风的咽喉刺来,凌未风双掌一拂,身随掌走,右掌一按剑柄,左掌“斜挂单鞭”,便向范铮脉门切下。
范铮身手也端的迅捷,左脚一滑,剑锋一侧,寒光闪处,截掌挂肩,刷的又扫过去。
凌未风一声长啸,双掌斜展,剑锋在他胸前掠过,他倏的向前一扑,右掌啪的一下,在范铮肩头击了一掌。
这一拿只用了三成力量,范铮已感一阵剧痛!急往后一纵,避将开去。
凌未风笑道:“承让!”范铮咬牙忍住,一声不发,左手一领剑锋,又狠狠攻上,剑剑直刺要害。
凌未风见他如此无礼,心中大怒,展开天山掌法中的截字诀,挑斫拦切,封闭擒拿,双掌起处,全是进手招数。
在剑光缭绕之中,蓦地欺身直达,左手骈指如戟,向范铮左乳门穴点去。
范铮不料敌人身法如此奇快,只好往后撤身。
他自以为退得快,哪知凌未风进得更快,如影随形,一挫身,右掌往左肘下一穿,正正按在范铮的丹田上,啪的一声,范铮身驱凌空飞起,手中剑也堕下来。
凌未风将剑一把按着,范铮也自有人出来扶起。
凌未风将夺来的剑,笑嘻嘻地往上一抛,将游龙剑拔出,往上一迎,把范铮的剑截为两段,大步回转席上。
这时吴三桂手下的武士都动了公愤,霎时间出来了七八个人,围在凌未风面前,说道:“这位壮士赢了范铮,我们无话可说。
只是这把剑乃是我们的头领楚昭南的,他盗来此剑,又到这里卖弄,既赢了他,还要削断别人兵器,我们倒要请教请教,这是如何说法?”正纷闹间,忽然后堂三声鼓响,中军手执黄旗,大声吆喝道:“平西王驾到!”正是: 筵前龙虎斗,豪气压藩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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