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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透过窗棂,在精美苇席上勾映出排列整齐的菱形光斑,光斑由小到大,一直铺展到东墙下,陈操之的半边身子就在菱形光斑里,面容沉静,若有所思,那双眸子显得格外幽深。
小婵见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心有点发慌,怯生生道:“娘子、操之小郎君,小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丁幼微摆摆手,示意小婵先不要说话,凝视陈操之道:“操之,你以为小婵说的可行吗?” 陈操之直了直腰,跪坐得更挺拔一些,开口道:“我和宗之、润儿一样,恨不得嫂子现在就随我们回陈家坞,我知道,嫂子在这里很不快活,不能和自己的至亲骨肉在一起,纵然满园春花,触目也是愁苦——小婵姐姐说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我不能那样做,何故?我想那全常侍对我的赏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桓参军对我的欣赏,桓参军是妙解音律的人,他妙赏我箫声的那一刻,我与他是知心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但全常侍不一样,全常侍看似亲切的态度其实是高贵者对卑微者表示的豁达和一种礼贤下士的姿态,他可以与我谈论书法、音乐并且不吝赞美,但如果我自以为攀上了他,向他求这个情,只怕立即会遭他冷眼,这时,士族与寒门的巨大鸿沟立即就出现了,所以,我不能求他,求他,适足以取辱。
” 丁幼微轻叹一声道:“操之说得很对,让嫂子是既心酸又欣慰。
” 陈操之不想让气氛压抑,微笑问:“我说了这么多,嫂子不多夸我两句吗,我和宗之、润儿一样,也是要夸的。
” 丁幼微破愁为笑,用对宗之、润儿说话的那种亲昵语气道:“好,嫂子夸你,你不骄不躁、遇事冷静、心思缜密,还有什么,你自己说——” 一室皆笑,沉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润儿问:“可是丑叔,娘亲何时才能与我们一道回去呀?” 陈操之道:“不会等很久的,咱们一步步来,润儿最信丑叔的是不是?” “嗯!”润儿使劲点头,宗之在一边也点头。
丁幼微看着这亲密无间的叔侄三人,想着过几日他们三个就要回陈家坞,而她不能跟去,阿姑年纪大了,宗之、润儿还要人照顾,西楼陈氏田产说起来不算少,这些都需要人去管,小郎虽然处事成熟稳重,但毕竟还是个少年人,而且需要潜心读书,不能整日为琐碎俗事分心—— “操之,你现在就把那曲谱抄好,我去交给叔父。
” 丁幼微带上陈操之抄录好的绢本曲谱,让阿秀陪着去见叔父丁异。
陈操之领着宗之、润儿兄妹到小园散步,在桂树下跳跃摸高,这瘦弱的身体必须持之以恒地锻炼,病怏怏的可不行,晋人求仙问道的不少,但对健身似乎不大热衷,因为战乱、因为疫病,人生苦短,还是及时享乐的好,不过陈操之不会那样想,他要好好活着,侍奉寡母和孀嫂、照顾侄儿侄女、求学上进、兴我钱唐陈氏…… 陈操之沐浴出来,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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