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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在哭,哭着骂保姆为什么不看好他们,又骂自己为什么要出门,小顾傅琛缩在角落里握着从江淮、陆瑾、傅嘉湛那赢来的小卡片,眼眶湿润,一声不吭地默默垂泪。
没人骂他,他们也没办法骂他。
当时他只有四岁半,能懂什么呢? 从找不到妹妹的那天起,保姆在背后议论,说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在全世界寻找妹妹才能把她找回来。
小顾傅琛不再喜欢星辰与宇宙,他画画时的自己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背影,他没资格面对妹妹。
知道爸爸很会赚钱,他把爸爸当作榜样,想要好好赚钱,每年的压岁钱他都留着,准备学陆瑾一样,把零花钱存下来给妹妹买糖果。
等稍大一些,他的梦想成了赚钱给妹妹买漂亮裙子和漂亮娃娃;再大一些,成年后,顾傅琛的梦想成了给妹妹买城堡,让她一辈子都快快乐乐。
他曾经也喊妹妹呦呦,后来他不敢。
他没资格。
他把呦呦弄丢了。
江蔚说得没错。
他确实在自责。
自责于,如果妹妹在,她就不会在外面受苦;如果妹妹在,他能牵着妹妹胖乎乎的手手一起去幼儿园;如果妹妹在,他或许也能让妹妹成为高中校园里受人羡慕的小公主,就像陆萱那样。
自责与愧疚的起源都是出自他在意呦呦,他喜欢妹妹。
多在意,就有多难受。
在意小短腿的妹妹,不知道他在吃饭的时候妹妹在做什么,看到被拐的女孩被折磨后每晚做噩梦。
他不敢太开心,更没资格太开心。
从阮呦被丢的那天起,顾傅琛学会了自我惩罚。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要求自己努力,加倍的努力,用漫长岁月里的忙碌、辛苦与噩梦折磨自己。
他是个事业狂,整天007,他不配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
从收到阮呦的消息那一刻起,顾傅琛已经做好了决定。
顾傅琛不再是顾傅琛,他只会成为阮呦的哥哥。
他没有姓名,只能是阮呦的哥哥。
阮呦喜欢怎样的哥哥,他就去做那样的哥哥。
这小半个月,顾傅琛都笼罩在害怕的情绪中,他怕阮呦知道是跟他玩捉迷藏时被拐走的,然后再也不理他。
整日忐忑不安,连觉都睡不好。
阮呦拿着两瓶洋酒进来时,顾傅琛在发呆。
阮呦把酒和酒杯放到他面前的小桌上,按照计划开口:“哥哥,傅嘉湛待会会来,他想喝酒,我们来喝酒吧!” 十分钟后,傅嘉湛在阮呦的指示下坐在了顾傅琛对面,面前摆放着各种菜肴。
江淮在南方享受生活,陆瑾刚忙完回国,整天倒时差,能帮她的只有傅嘉湛。
傅嘉湛的任务是—— 把顾傅琛灌醉。
顾傅琛鲜少喝酒,傅嘉湛原以为这任务百般艰难,三天前听到阮呦的要求时就开始思考解决办法,想出来的办法布满了A4纸,结果一个没用,顾傅琛哐哐喝了好几杯。
傅嘉湛低头看着他还未动的酒杯发愣。
半小时后,顾傅琛成功晕倒。
滴酒未沾的阮呦和傅嘉湛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傅嘉湛问。
阮呦摇头。
“可能是最近公司压力大?开始借酒消愁了。
” 阮呦没时间纠结这些,让老管家和司机把顾傅琛抬到了车里,傅嘉湛充当司机把他们送到机场。
然后三人乘着私人飞机飞到了阮呦买的海岛上。
一切都在计划中。
除了空姐和机长以及他们三人,海岛上再没有其他人。
冷风呼啸,这里没有霓虹灯,没有高大的建筑,四周昏暗,阮呦下意识地顾傅琛的方向缩了缩。
原定计划是她开车把顾傅琛送到半圆型的画廊前,此时此刻站在海岛里,颇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下她的恐惧感。
傅嘉湛:“我跟你一起去吧。
” 阮呦苦着脸:“不行,那你就成了第一个看到我准备的礼物的人。
” 她给哥哥送的惊喜,不能让别人抢先的。
“那我把你们送到画廊外,在车里等你。
”傅嘉湛顿了顿,“不然到时候,只有你跟顾傅琛在里面,天昏地暗的,一阵风吹来都能让人打个哆嗦。
” 阮呦脊背发麻,脑海里瞬间想起看的恐怖片,什么电锯杀人狂,什么夜黑黑心慌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观察四周,小脑袋缩到顾傅琛身边:“你别说了,瘆得慌。
” 傅嘉湛轻笑,打开音乐和大灯。
舒缓的音乐响起,大灯照亮了前方的路,灰蒙蒙的,有点点草屑飞舞。
阮呦松了口气,从后排缩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中间,小声嘱咐说:“你开车,到了之后一定要全程闭眼喔。
” 言语里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与愧疚,好像傅氏集团继承人给她当搬运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知道了阮大小姐,只有您尊贵的哥哥可以看到您的惊喜。
” 阮呦得意挑眉,为自己在三天前把傅嘉湛拉入计划点了个赞。
如果她一个人在这,天黑黑地晃晃,没到画廊就忍不住把顾傅琛叫醒了。
十分钟后到达画廊外,她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手电筒以及醒酒茶。
打开手电筒让傅嘉湛把顾傅琛推了进去,时不时小声叭叭一句:“你只可以看我手电筒的方向,不可以乱看喔。
” “好。
”傅嘉湛万分无奈地回。
在阮大小姐给她哥哥准备的惊喜面前,管他什么傅氏继承人,都是草芥和毫无意义的人。
画廊空旷又黑,阮呦没有开画廊的灯,坐在让人准备的沙发上,手电筒打着脚的方向。
手电筒的光一束打下去,映照出在空中浮游的灰尘。
傅嘉湛坐在她一米之外的小沙发上,顿了会,在黑暗中轻声说:“待会把顾傅琛叫醒后,我就出去。
” 阮呦没有拒绝。
傅嘉湛现在就离开的话,偌大的画廊里只剩她一个人和昏睡的顾傅琛,瞧着模样,随时可以当作鬼片的拍摄地。
现在的傅嘉湛事事贴心,反倒让阮呦生出了一点迟来的愧疚与不好意思。
“对不起啦,待会要让你出去吹风。
” 傅嘉湛声音清冽,很好听,他轻笑着,声线懒洋洋的,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缱绻。
“能帮顾傅琛,我很开心。
” 阮呦点头没有再说话,脸埋在膝盖里,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傅嘉湛同样保持了沉默,没有为了打破宁静,故意说些尴尬又没意思的话题。
画廊里娴静,不时能听到画廊外传来的呼呼风声,很有节奏感。
在风声中,十一点,阮呦口袋里振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是闹钟。
傅嘉湛明了,拿出阮呦刚才给的另外一个手电筒,回忆起刚才阮呦带他走来的方向,没有往天上看,手电筒对着地面,打开房门前,确定听到了顾傅琛迷糊的声音,才慢慢走了出去。
画廊里,阮呦小幅度摇醒了顾傅琛,又给他喝点了醒酒茶。
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口腔中蔓延,不断刺激着脑神经。
他喝的酒不多,这段时间没睡好,微醺状态下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除了脑袋有一点点阵痛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 “这是哪?” 阮呦忽地用手电筒对准自己的下巴,做了个鬼脸,声音放低,嗓音低哑活像电视剧里的女鬼。
“这是地府——~” “呼呼~” 说完,阮呦煞有介事地朝顾傅琛吹了两口气。
顾傅琛轻笑,拍了拍阮呦的脑袋。
“地府没你这么可爱的鬼。
” 阮呦揉了揉自己的脸,很满意且开心于哥哥的夸奖。
没错,她就是最可爱的!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关掉手电筒,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遥控器。
“之前我给爸爸送了金字塔,还没有给你送礼物。
”阮呦轻笑,声音甜糯,从洋溢着的声线里就能想象出她现在的笑容更有多甜美。
眉眼弯弯,星河灿烂。
“今天,我来给你送礼物啦~” 话音刚落,画廊里霎那间灯火通明。
天穹般的半圆画廊里,天花板上映现着银河与宇宙,这些都是吴友华跟学生们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
无数星辰在天花板上闪耀光辉,目之所及,皆是星河与璀璨,伸手似乎就能触碰到浩瀚宇宙。
不仅如此,一分钟后画廊的天花板向两侧缩去,昂头是一片半圆的玻璃。
透明玻璃外,夜空正闪烁着流星。
“新闻上说,今天有双子座流星雨。
现在,有六颗双子座流星正从我们的上方掠过。
” 流星划破天空坠落,像一道坠下的水银,它们从她和顾傅琛头顶的天空驶向远方。
极致的浪漫无法用言语表达,顾傅琛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
流星结束后,他们的周围燃放着无数烟火,“咚咚咚”在天空中炸裂出花火。
璀璨烟火映亮了阮呦和顾傅琛的模样。
阮呦的侧脸随着烟花时亮时暗,杏眸却一直亮晶晶的,泛着比星河还亮的光芒。
她的声音染了几分烟火气,声声清脆,让顾傅琛的心中砰砰绽放。
“我已经回来啦,不用再去寻找,你们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啦。
” “我的哥哥,不应该拘泥于我的一方天地里,更不应该围绕我环形,他的梦想是浩瀚宇宙。
” 她会永远永远,都留在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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